這番話滴水不漏,將他們的出現歸結為“偶見”和“巡防”,完全撇清了對新明的任何態度,仿佛只是路過看了一場熱鬧。
吳銘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有勞王把總費心。卻不知登萊巡撫對我新明與西夷之爭,有何看法?”
王斌笑了笑,笑容有些公式化:“巡撫大人只關心海疆靖安,至于海外之事,非我等所能置喙。不過……”他話鋒一轉,似有所指,“近日聞聽,朝中諸公對海外番夷頻仍,頗多憂慮。或許不久,朝廷會有新的旨意下達吧。告辭。”
說完,他也不等吳銘回應,便轉身下了聯絡艇,返回本陣。很快,大明登萊水師艦隊再次升起風帆,調整方向,不疾不徐地向西南方駛去,仿佛真的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巡防。
看著大明艦隊遠去的帆影,吳銘的臉色愈發凝重。王斌最后那句話,看似無意,實則透露了關鍵信息——大明朝廷對西洋勢力在北方海域的活動已經高度關注,并且可能正在醞釀新的對策。這“新的旨意”,會是什么?是針對西夷的?還是連同新明一起?
帶著勝利的傷痕和更深的憂慮,新明艦隊返回了北海鎮。此戰雖然擊退了尼德蘭艦隊,重創其旗艦,但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數艘戰艦需要大修,兵員傷亡亦是不輕。更重要的是,來自大明的陰影,變得更加濃厚和難以捉摸。
回到鎮內,吳銘立刻召集核心官員,一方面安排善后,救治傷員,修復戰艦;另一方面,則重點討論大明水師異常舉動背后的含義。
“他們定然沒安好心!”林風(已從新明港趕來匯合)憤然道,“我看他們就是想等我們和西夷拼得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
老陳則更為冷靜:“或許不止如此。王爺,您還記得那個遼東商人傳來的消息嗎?‘狐兔亦有存身之道’。登萊水師今日作壁上觀,是否也是一種暗示?暗示朝廷內部對于如何處理我們,仍有分歧?或者說,有人想借西夷之手削弱我們,但也有人擔心西夷坐大,反而希望我們能在北方牽制西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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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緩緩點頭:“老陳所言,不無道理。大明內部并非鐵板一塊,邊鎮、朝堂、不同派系之間,利益訴求各不相同。登萊水師今日之舉,很可能是在執行某種模糊的指令,或者是在觀望風向。”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新明、大明沿海、尼德蘭的南洋據點:“經此一敗,尼德蘭人短期內未必敢再大舉來犯,科恩需要時間評估損失和我們的實力。但這段時間,不會太長。而大明……他們的態度,將決定我們能否獲得這段寶貴的喘息時間。”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徐妙錦問道。
“雙管齊下。”吳銘目光深邃,“第一,對外示強。大肆宣揚此次海戰勝利,尤其是我們‘新式火器’的威力(可模糊提及爆炸彈),要讓尼德蘭人和大明都知道,新明不是好惹的,強攻代價巨大。第二,暗中接觸。再次啟用遼東那條線,還有……嘗試與登萊水師中可能對朝廷政策不滿的將領建立聯系,傳遞信息:新明愿為大明屏藩北疆,共御西夷,但前提是,大明需停止敵對,至少是默許我們的存在。”
這是一步險棋,主動向大明傳遞緩和信號,很可能被視為軟弱,但也可能打開一扇微小的窗口。
“另外,”吳銘補充道,“與朝鮮的貿易不能停,還要加強。要讓朝鮮人看到,即便面臨壓力,新明依然有價值。同時,通過他們,繼續打探尼德蘭援兵和日本方面的動向。”
議定方略,眾人分頭行動。新明開始有意識地宣傳海戰勝利,著重強調擊退“紅毛番夷”的輝煌戰績,鼓舞內部士氣,也震懾外部宵小。而對大明的秘密接觸,則由老陳親自負責,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進行。
與此同時,格物院在徐妙錦的主持下,全力分析此次海戰中開花彈暴露出的問題,改進引信和裝藥,并開始小批量試制更可靠的型號。對硝土礦的開采和提純也加快了步伐。
十幾天后,從南方傳來消息,尼德蘭的援兵三艘戰艦已經抵達琉球海域,與敗退的范·德·海登殘部匯合。但他們并沒有立刻發動報復性攻擊,而是在琉球群島一帶停了下來,似乎在舔舐傷口,重新評估形勢。科恩總督似乎對繼續投入力量與一個難啃的硬骨頭死磕產生了猶豫。
而遼東方面,也傳回了初步反饋。接觸到的邊鎮中下層軍官態度曖昧,既不敢明確表態,但也流露出對朝廷某些政策的不滿和對西夷的警惕。他們表示,會將新明的“善意”向上轉達,但不敢保證結果。
至于登萊水師那邊,則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局勢,進入了一種暴風雨后短暫的、卻更加令人不安的平靜期。新明利用這來之不易的時間,全力恢復生產,積蓄力量,消化技術。吳銘知道,這平靜不會持續太久,下一次風暴來臨之時,新明能否屹立不倒,取決于現在所做的每一分努力。他站在北海鎮的城頭,望著南方海天相接之處,目光堅定。無論未來還有多少艱難險阻,為了這片基業和追隨他的人們,他都必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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