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兩滴……滾燙的血珠砸在冰冷的玉面上,卻激不起半點溫度,反而像是被玉石本身凍結,化作了泣血的淚痕。
虛閣前的符陣光芒明滅不定,小桃的臉色已然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全靠一股意志死死撐著。
蘇菱安渡入她體內的那縷燼霜之力,如同在即將干涸的河道中注入的一線冰泉,勉強維系著她最后的生機。
“小姐……符陣快撐不住了……”小桃的聲音細若蚊吟,眼前的殘卷上,“雙鑰同歸”四個字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蘇菱安握緊她的手,眼神卻穿透了破廟的殘壁,望向京城的方向,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再撐一刻。我要讓那些高坐廟堂的人,親眼看著他們編織了三十八年的謊言,是如何被撕得粉碎。”
靠在門邊的葉寒舟周身寒氣繚繞,凝結成一張無形的霜網,將任何可能窺探的氣息隔絕在外。
他看著蘇菱安決絕的側臉,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你這是在賭命,賭那個刻碑奴會幫你。”
“我從不賭命。”蘇菱安冷笑一聲,眸中寒光乍現,“我只給他一個,不得不說的理由。不狠,尸骨早就涼了。”
她的話音剛落,停在房梁上的墨鴉機關雙目紅光一閃,一幅精密的北境古道輿圖投影在三人面前的空地上。
輿圖之上,九處驛站星羅棋布,唯獨西北角一處名為“啞泉驛”的標記,被紅光反復圈出。
墨鴉發出低沉的金屬合成音:“目標鎖定,啞泉驛,刻碑奴。此人乃天下第一的‘舌刻’傳人,能以舌尖辨識石碑上最細微的刻痕,甚至能嘗出墨跡與石質的年份。傳聞其舌尖有‘天命印’,受天道制約,說真話則舌尖開裂,痛不欲生;說謊話則五內俱焚,當場暴斃。三十八年前,他一夜之間成為啞巴,從此再未踏出啞泉驛半步。”
蘇菱安的視線落在那個紅點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天命印?呵,天命若真公允,我蘇家何至于此。既然說真話會痛,那我就讓他痛一次,痛到……讓整個天下都為他陪葬。”
子夜,啞泉驛。
這里比尋常驛站更加破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石灰與血腥混合的詭異氣味。
驛站內沒有點一盞燈,唯有月光從破開的窗欞斜斜灑入,照亮了中央一塊巨大的青石碑。
一個干瘦枯槁的老人正跪坐在石碑前,他雙目緊閉,眼窩深陷,赫然是個瞎子。
他伸出長而詭異的舌頭,正以一種極其緩慢而虔誠的姿態,一寸寸地舔舐著冰冷的碑面。
每一次舌尖劃過粗糲的石面,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剮著他的血肉,嘴角便會隨之滲出一縷暗紅的血絲。
他似乎對這痛苦毫無所覺,或者說早已麻木。
蘇菱安三人如鬼魅般潛入,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小桃從懷中取出一面小巧的聚光鏡,借著月光,將一束明亮的光線打在老匠人的臉上。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小桃忍不住低呼一聲:“是他!”
那張臉,除了滿布的皺紋與滄桑,竟與安濟坊那個每日為窮苦人施藥的藥童有七分神似!
墨鴉的機關目閃爍了一下,證實了她的猜測:“數據庫匹配,他是安濟坊藥童‘石頭’的祖父,三十八年前失蹤的碑刻大師,石敢。”
蘇菱安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