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徐光啟指著卷上的批注,“你們看,這每一步運算都有依據,從《周髀算經》的勾股定理,到《數書九章》的增乘開方法,脈絡清晰,絕非舞弊。”
沈驚鴻適時開口:“先生,學生曾見民間有女子用類似算法記賬,雖不登大雅之堂,卻極其實用。或許李兄是受了民間智慧的啟發?”他故意模糊出處,既為蘇卿卿遮掩,又暗示算法的實用性。
徐光啟何等精明,立刻會意:“民間智慧亦是智慧。格物學本就該兼容并蓄,只要能解實際問題,便是好方法。”他提筆在李之藻的試卷上批了“優”,“此算法可命名為‘捷算’,收入格物教材。”
保守派博士雖不甘心,卻礙于徐光啟的威望,只得作罷。
消息傳到蘇府,蘇卿卿正在整理算注,聞言手中的筆差點掉落。蘇浚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眶,嘆了口氣:“終究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蘇卿卿搖搖頭,將算注仔細收好,“能讓算法留下來,比什么都強。況且……”她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國子監的方向,“沈驚鴻說,民間智慧亦是智慧,他懂的。”
幾日后,策論結果公布,沈驚鴻與李之藻并列第一。萬歷皇帝特意召見兩人,看到沈驚鴻的策論里融合了陽明格物與西方幾何,龍顏大悅:“好!就該如此!既不失圣人根本,又能開創新知。朕賞你兩人入翰林院典籍廳,協助徐光啟編書!”
這道旨意再次震動朝野。翰林院是儲相之地,從未有過讓少年入內編書的先例。但這次,反對聲浪卻比預想中小——沈驚鴻在策論里對陽明格物的闡釋,讓不少心學信徒覺得“格物入試”并非離經叛道,反而給了圣學新的生機。
入翰林院的前一日,沈驚鴻去了蘇府。蘇卿卿正在槐樹下用測高尺測量樹影,見他來,舉著尺子笑道:“我算出這棵樹高五丈三尺,你信嗎?”
“信。”沈驚鴻接過尺子,看著上面的刻度,忽然道,“卿卿,等編完格物教材,我想奏請陛下,開一間‘格物書坊’,專門刊印算學、工技類書籍。到那時,我們就把合注的《算學啟蒙》刊行,不署我的名,只署‘蘇卿卿注’。”
蘇卿卿握著尺子的手猛地收緊,眼眶瞬間紅了。她轉過身,望著滿院的落英,聲音帶著哽咽:“真的……可以嗎?”
“可以。”沈驚鴻望著她的背影,語氣堅定,“總有一天,女子著書立說,會像男子一樣尋常。我們先從這格物書坊開始,一步一步來。”
春風拂過,槐花落了滿身。沈驚鴻知道,前路依舊坎坷,保守派的反撲、世俗的偏見,都不會輕易消失。但此刻看著蘇卿卿眼中重新亮起的光,他忽然覺得,那些阻礙都不算什么了。
就像格物學要在儒學的土壤里扎根,女子的智慧也要在時代的縫隙里生長。或許慢,但只要方向正確,總有枝繁葉茂的一天。
翰林院的編書工作即將開始,而他與蘇卿卿的約定,也在這個春天,悄悄埋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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