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陳師傅。”外婆點頭,走進屋里。
屋里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面放著筆墨紙硯,還有幾塊沒畫完的木板。地上摔碎了一個瓷碗,墨汁灑了一地。
“您這是……”林晚秋看著地上的碎碗。
“沒事,手滑了。”老陳頭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你們也是來畫灶王爺像的吧?家里的畫像,是不是嘴角沾了血漬?”
外婆點頭,眼圈又紅了:“是啊,陳師傅,擦不掉,還一股子腥味。我們去鎮上買,也沒買到,只能來麻煩您了。”
老陳頭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從抽屜里拿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這幾天,來我這的人,都是這樣。村里的,鎮上的,不下十家了。”
“陳師傅,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林晚秋忍不住問,“為什么這么多家的灶王爺像,都出了一樣的問題?”
老陳頭抽著煙,眼神沉了下去,像是在回憶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們聽說過‘血灶’嗎?”
“血灶?”林晚秋和外婆都愣住了,沒聽過這個詞。
“是我們這地方的老說法。”老陳頭磕了磕煙灰,聲音低沉,“說要是有不干凈的東西進了家,附在灶臺上,就會讓灶王爺像染上血漬。那血漬,不是顏料,是……是那東西吃了東西,留下的血。”
“吃了東西?”林晚秋的心跳快了起來,“吃什么東西?”
老陳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嚇人:“吃活物。雞、鴨、貓、狗,甚至……是人。”
外婆“啊”了一聲,嚇得往后退了一步,抓住林晚秋的胳膊:“陳師傅,您……您別嚇唬我啊,怎么會吃人呢?”
“我不是嚇唬你們。”老陳頭的聲音更沉了,“三十年前,咱們這也出過一次這樣的事。那時候,村東頭的老王家,灶王爺像上也沾了血漬,一開始沒人在意,后來……老王家的小兒子,突然不見了。警察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最后還是在老王家的灶臺下,挖出來一堆骨頭。”
林晚秋的后背一下子出了冷汗,她看著老陳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灶臺下?挖出來骨頭?”
“是啊。”老陳頭點頭,煙抽得更兇了,“后來村里的老人說,那是‘血灶’,是老王家以前蓋房子沒選好日子,沖撞了灶神,引來了不干凈的東西。從那以后,老王家就敗落了。”
第二章
血灶舊事
老陳頭的煙卷燒到了盡頭,燙得他手指一縮,煙灰落在藍色中山裝上,留下個黑印。他捻滅煙頭,又從煙盒里抽出一支,卻沒立刻點燃,只是捏在手里轉著,眼神飄向窗外積著雪的院子,像是透過那層白,看到了三十年前的事。
“那年我才二十多,跟著我師父學畫年畫。”老陳頭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像是蒙了層灰,“老王家出事的時候,整個村都慌了。他家小兒子叫王小寶,才六歲,那天早上還在門口跟別的孩子玩,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沒影了。老王兩口子找遍了村里村外,喊破了嗓子都沒人應,最后報了警。”
林晚秋扶著外婆,聽得渾身發緊。外婆的手冰涼,抓著她的胳膊,指節都泛了白。
“警察來了,查了好幾天,沒線索。”老陳頭接著說,“那時候是冬天,跟現在一樣冷,雪下得比現在還大。有天晚上,老王的媳婦突然想起,小寶昨天說過,想幫她燒火,因為灶膛里的火苗好玩。老王一聽,瘋了似的往灶房跑,撬開了灶臺下的磚——你們猜怎么著?”
老陳頭頓了頓,眼神變得幽暗,“磚下面是空的,里面有一堆碎骨頭,還有半塊小寶穿的棉襖扣子。那骨頭上面,還沾著點沒燒干凈的肉,一股子腥氣,跟現在你們說的畫像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外婆的呼吸變得急促,眼淚又掉了下來,小聲念叨著:“造孽啊……造孽啊……”
“后來呢?”林晚秋追問,她知道這故事可能很嚇人,可她控制不住想知道后續。
“后來村里的老人說,是‘血灶’害了小寶。”老陳頭點燃手里的煙,抽了一口,“說老王家蓋房子的時候,動了不該動的東西。他家的宅基地,以前是個亂葬崗,民國的時候,死了不少人,都埋在那了。蓋灶房的時候,沒請先生看,直接就蓋了,把底下的骨頭都挖出來扔了,得罪了臟東西。那臟東西附在灶臺上,靠吃活物過日子,灶王爺像上的血,就是它吃了東西后,沾上去的。”
“那后來怎么解決的?”林晚秋問。
“沒辦法,只能拆了灶房,把那塊地挖開,重新埋了骨頭,又請了道士來做法,燒了原來的灶王爺像,畫了新的,供奉了三個月,才沒事。”老陳頭嘆了口氣,“可老王家還是敗了,老王媳婦受不了打擊,瘋了,老王后來帶著瘋媳婦去了外地,再也沒回來過。”
屋里靜了下來,只有老陳頭抽煙的聲音,還有外婆壓抑的哭聲。林晚秋看著窗外的雪,心里發寒。她想起昨晚在灶房聽見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難道……就是那東西在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