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袁家余孽暴君之辯
酒肆內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地上的尸體橫七豎八,破碎的桌椅與翻倒的菜碟散落一地,唯有劉進身前的那張方桌還算完好。他重新坐下,目光落在被石秀揪著后領、按在地上的女子身上,語氣平靜得聽不出喜怒:“說吧,你是什么人?誰派你們來的?”
那女子頭發散亂,臉上沾著血污,卻仰著頭,眼神里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她死死盯著劉進,忽然尖聲笑了起來,笑聲凄厲,在死寂的酒肆里回蕩:“狗皇帝!你沒想到吧?我乃汝南袁家之人!你以為把我們殺絕了?告訴你,想的美!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就不會放過你!”
“汝南袁家?”劉進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袁術敗亡時,他確實下過令,將袁術家眷滿門抄斬,后來世家作亂,第一個動的也是袁家。當時清點戶籍,確認無一漏網,沒想到竟還有漏網之魚藏在徐州。這么一說,刺殺他也沒什么毛病!他看著女子倔強的側臉,淡淡道:“袁術禍亂天下,袁氏一族助紂為虐,本就該死。后來更是阻撓新政,死有余辜。你能活到現在,已是僥幸,為何還要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女子猛地掙扎起來,被石秀按住肩膀,動彈不得,卻依舊嘶吼道:“汝南被你們屠戮殆盡,我家良田被奪,家產被抄,我們這些僥幸逃出來的人,在汝南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只能逃到徐州茍活!可你呢?你連徐州都不放過,又追到了徐州,這次又殺了多少人?反正也沒了活路,我們就算死,也要拉你這個暴君墊背!”
她的聲音尖銳,帶著哭腔,卻字字透著刻骨的恨意。穆桂英等人站在劉進身后,眉頭緊鎖——這女子顯然被家族仇恨沖昏了頭腦,竟將袁氏的覆滅全歸咎于陛下,卻忘了袁術當年的倒行逆施,也忘了世家反對劉進。
劉進端起桌上尚且完好的一杯清水,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你們逃到徐州便罷,為何要在此處設伏?又是如何認出朕的?”
女子冷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認不出你?我爹當年隨袁紹討伐董卓時,在虎牢關見過你!他說你當年不過是個有點兵馬的落魄宗親,沒想到竟能竊取天下!我們走時,家中長輩囑咐我們,若有機會,定要取你狗命,為袁家報仇!”
“你爹是誰?”劉進追問。
女子猛地轉頭,看向柜臺后那具早已氣絕的掌柜尸體,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就是他!可惜……他沒能親手殺了你!家父叫袁渙,你該聽過家父的大名。”
典韋上前探了探掌柜的鼻息,又翻了翻眼皮,回頭對劉進搖了搖頭:“陛下,死透了。”
劉進“嗯”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回女子身上:“認出朕,便要動手殺朕?就憑你們這十幾個烏合之眾?”
“殺你一個暴君,何須人多?”女子梗著脖子,眼神兇狠如狼,“你手上沾滿了數十萬百姓的鮮血,比董卓還要殘暴百倍!人人得而誅之!若不是我們準備倉促,今日定能取你狗命,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劉進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怒意。他原本懶得與一個垂死之人爭辯,可“暴君”二字,像針一樣刺在他心上。他這一生,平定叛亂,推行新政,為的就是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何時成了女子口中的暴君?
他向前傾了傾身子,目光銳利如刀,直視著女子的眼睛:“朕且問你,朕何時成了暴君?朕殺的,皆是叛亂的世家、作反的逆賊,皆是該殺之人!若不殺他們,任由他們兼并土地、魚肉百姓,天下只會更亂,死的百姓只會更多!”
“該殺之人?”女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們袁家在汝南世代居住,族人安居樂業,哪里就成了該殺之人?你不過是看上了我們的良田、錢財,想搶過來分給那些泥腿子,便給我們扣上‘叛逆’的罪名!殺了人,奪了產,反倒說我們該殺?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劉進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眼神沉了下來。他沒想到這女子竟如此顛倒黑白,將袁氏巧取豪奪的行徑說得這般理所當然。他指節輕輕叩著桌面,一字一句道:“你們的良田?袁氏祖上不過是一書生,何來萬畝良田?那些土地,是怎么來的,你當真不清楚?”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是強占了流民的救命田!是兼并了小戶的祖產!是趁著災年,用幾斗糧食換走了百姓的生計!你們住著高樓大院,吃著山珍海味,而那些被你們奪走土地的百姓,只能在寒風里餓死、凍死!這就是你說的‘安居樂業’?”
女子被問得一噎,卻很快梗起脖子,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不過是些泥腿子、賤民罷了!他們的命本就賤如草芥,我袁家四世三公,身份尊貴,用幾斗糧食換他們的破地,已是天大的恩賜!他們就該給我們當牛做馬,這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劉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濺出,落在桌面上,“啪”的一聲脆響,讓整個酒肆瞬間安靜下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子,眼神里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結:“泥腿子?賤民?你憑什么這么說?就因為你們姓袁?就因為你們祖上做過官?”
他指著窗外,聲音如同驚雷:“你看外面那些百姓,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種出糧食養活天下人,建起房屋供人居住,他們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哪里賤了?倒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貴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靠著盤剝百姓過活,卻罵他們是賤民——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