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計劃在朱元璋的強力推動下,如同上緊了發條的巨獸,開始轟然運轉。格物院燈火徹夜不熄,工匠們圍繞著“破浪”號的數據和“探索者一號”帶回的經驗,瘋狂地優化著后續星槎戰艦的設計。水師各大營寨,操練的號子聲震天動地,新式戰法、火炮操演如火如荼。皇莊和邊鎮特區內,被劃為絕密的試驗田里,幾位精挑細選、家世清白的老農,在太子朱標派出的心腹太監和農官監督下,懷著敬畏與好奇,將那些金貴的“玉米”、“土豆”種子,小心翼翼地埋入了精心調配的土壤中。
然而,風暴總是在最專注時襲來。
這日深夜,吳銘仍在格物院與周大巧核算新艦所需的特種木料數量,蔣瓛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臉色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陰沉。
“他們動手了。”蔣瓛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滲人的寒意。
吳銘心中一凜,放下手中的賬冊:“哪里?”
“皇莊。”蔣瓛言簡意賅,“試圖在灌溉水源中下毒,目標是那幾塊試種田。人贓并獲,三名死士,服毒自盡,未能留下活口。但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這個。”
他遞過一小塊絲綢碎片,質地精美,邊緣有著獨特的纏枝蓮暗紋。
吳銘接過,指尖摩挲著那光滑的布料,眼神冰冷。“四海綢緞行……他們果然狗急跳墻了。”直接對皇莊、對“祥瑞”下手,這已不是阻撓,而是赤裸裸的叛逆!其瘋狂程度,超出了吳銘的預料。
“陛下已知曉。”蔣瓛繼續道,“龍顏震怒。但陛下之意,暫且壓下,秘而不宣。”
吳銘瞬間明白了朱元璋的意圖。皇帝是要用這“祥瑞”作為最誘人的餌,釣出背后所有的大魚!現在發作,只能抓到幾個替死鬼,而隱藏在最深處的“四海綢緞行”核心及其朝中保護傘,依舊可以斷尾求生。
“他們越瘋狂,說明他們越害怕。”吳銘沉吟道,“這次失敗,絕不會讓他們收手,只會讓他們采取更極端的手段。我們的‘龍吟’計劃,尤其是艦隊,恐怕才是他們下一個目標。”
“已經加強戒備。”蔣瓛點頭,“水師船廠、格物院核心區域,均已增派暗哨和內衛。但百密一疏,需早做籌謀。”
吳銘在屋內踱了幾步,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忽然,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蔣指揮使,你說……如果我們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看似能一舉重創‘龍吟’計劃,甚至除掉我這個‘罪魁禍首’的機會,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嗎?”
蔣瓛目光一凝:“太傅的意思是?”
“放出消息,”吳銘壓低聲音,語速快而清晰,“就說因‘探索者一號’帶回關鍵海圖和數據,格物院已初步完成‘星槎’艦隊終極藍圖,不日將由我親自護送,前往松江府新辟的絕密船塢,進行最終合攏建造。途中,將經過黑水峪。”
黑水峪,是通往松江府水路的一段險要峽谷,兩岸峭壁林立,水流湍急,易于設伏。
“此計甚險!”蔣瓛眉頭緊皺,“太傅以身作餌,萬一……”
“沒有萬一。”吳銘打斷他,語氣決然,“唯有如此,才能讓他們傾巢而出,露出所有獠牙!蔣指揮使,你需要布下天羅地網,不僅要確保我的安全,更要借此機會,將他們連根拔起!這是最快、最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
蔣瓛沉默片刻,眼中寒光漸盛:“臣,明白了。這就去安排。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一場圍繞著“假藍圖”與“真陷阱”的較量,悄然展開。
幾天后,一股隱秘的流言開始在特定的圈子里傳播,內容與吳銘設計的幾乎一致。與此同時,格物院和太子太保府的護衛明顯“調動頻繁”,一副即將有大動作的架勢。
魚兒,果然被驚動了。
“四海綢緞行”那隱秘的園林深處,大東家收到了確切的情報,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天賜良機!吳銘啊吳銘,你終究是太年輕,太自信了!竟敢親自押送?真是自尋死路!”他看向身旁一個面容陰鷙、太陽穴高高鼓起的中年男子,“‘影鬼’,這次你親自帶隊!帶上所有好手,在黑水峪設伏!務必拿到藍圖,取下吳銘首級!事成之后,黃金萬兩,送你們全家出海,保一世富貴!”
被稱為“影鬼”的男子微微躬身,聲音沙啞:“東家放心,他活不過黑水峪。”
計劃,在暗夜中穩步推進。
出發的前一夜,吳銘在府中與徐妙錦告別。他沒有透露具體計劃,只說是公務出差。徐妙錦何等聰慧,從近日府內外緊張的氣氛和吳銘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決絕,便猜到了幾分。她沒有多問,只是細細替他整理好衣袍,輕聲道:“萬事小心,我和孩子們等你回來。”
吳銘看著妻子強作鎮定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與歉疚,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放心。”
次日清晨,一支規模不大卻護衛森嚴的車隊,簇擁著一輛覆蓋著油布的馬車,離開了太子太保府,出了金陵城,直奔碼頭。在那里,三艘官船早已等候多時。吳銘登上了中間那艘最大的官船,那卷被嚴密保護的“終極藍圖”,據說就在船艙之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船隊揚帆起航,沿著運河,向著黑水峪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