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港的戰略決策如同巨石入水,激起的漣漪迅速向南北兩個方向擴散。北方,是關乎根基的資源與迷霧;南方,是迫在眉睫的威脅與年輕一代的試煉。
年僅十三歲的吳麟,站在一艘經過偽裝的“海鶻”快船船頭,望著南方模糊的海岸線。他身后是五十名精挑細選的隊員——二十名經驗豐富的“風信營”探子,二十名擅長山地叢林作戰的百戰老兵,以及十名與南方沿海部落關系良好的通譯和向導。這支名為“狩南營”的小隊,肩負著為后方主力充當耳目、延緩西班牙人步伐的重任。
離港前,父王吳銘的叮囑猶在耳邊:“麟兒,記住,你不是去決戰的雄獅,而是窺伺獵物的靈狐。多看,多聽,少動。保全自己,帶回消息,便是頭功。”
吳麟深吸一口帶著咸腥味的海風,壓下心中的激動與一絲忐忑。他摸了摸腰間父親親賜的、做工精良的短銃,又檢查了一下隨身攜帶的、由格物院特制的望遠鏡和簡易繪圖工具,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靠岸,按甲方案行動。”他模仿著父親和林風叔叔平日下達命令時的語氣,力求沉穩。
快船悄無聲息地滑入一處僻靜的海灣。隊員們迅速上岸,將小船拖入林中隱蔽。“狩南營”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廣袤的南部海岸叢林。
最初的行動異常艱難。悶熱潮濕的環境、無處不在的蚊蟲毒蛇、復雜陌生的地形,都給這支小隊帶來了巨大挑戰。但吳麟展現出了與他年齡不符的堅韌與聰慧。他嚴格遵循“風信營”的偵察準則,行軍隱蔽,宿營謹慎,并充分利用了通譯和向導與當地土著的關系。
他們通過以物易物(用小鏡子、玻璃珠、鹽塊)從沿海零散的土著村落那里,獲取了關于“白皮大船”和“持鐵器兇人”的零碎信息,逐漸拼湊出西班牙據點的大致方位——位于南部一個更大的海灣深處(疑似圣地亞哥灣)。
在接近目標區域后,吳麟下令小隊化整為零,分成數個小組,從不同方向對西班牙據點進行抵近偵察。
他自己帶領一個小組,爬上了一處可以俯瞰海灣的高地。透過望遠鏡,他清晰地看到了海灣內的景象:那里停泊著四艘西班牙大帆船(比之前交戰的小一些),岸上已經建立起一個初具規模的木質堡壘,飄揚著西班牙旗幟,隱約可見士兵和勞工在活動。更令人警惕的是,在堡壘外圍,似乎還有一些與之前海戰中相似的、穿著混雜的武裝人員活動。
“果然勾結在一起了……”吳麟低聲自語,迅速在皮質本子上繪制著簡易地圖,標注出堡壘布局、炮位、船只停泊點等關鍵信息。
接下來的日子,“狩南營”如同幽靈般在西班牙據點外圍活動。他們并不主動攻擊,而是利用叢林掩護,記錄西班牙人的活動規律、運輸路線、以及那股神秘勢力的出現頻率。吳麟甚至大膽地指揮小隊,在夜間利用弓弩無聲地清除了幾名落單的西班牙哨兵和神秘勢力的巡邏人員,制造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據點內的敵人風聲鶴唳,不敢輕易遠離堡壘活動。
一次,他們發現一支小股西班牙部隊在神秘勢力向導的帶領下,試圖向內陸探索,尋找傳聞中的“金山”。吳麟果斷決定,聯合一個與西班牙人有宿怨的土著部落,在密林中設下埋伏。他們利用陷阱、毒箭和精準的火銃射擊,重創了這支探索隊,擊斃了那名神秘勢力的向導,并繳獲了其隨身攜帶的一件重要物品——一塊刻有復雜龍蛇紋路的金屬令牌。
這次成功的襲擾,不僅拖延了西班牙人向內陸滲透的步伐,更重要的是,這塊令牌為揭開那股神秘勢力的面紗,提供了第一條實物線索。
就在吳麟在南方叢林初顯鋒芒之際,北方的吳定國也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北海鎮(臨時命名)的建立異常艱辛。雖然發現了高品位鐵礦,但地處偏遠,氣候濕冷,物資轉運困難。吳定國帶領著數百人的開拓隊,既要組織礦工開采礦石,又要建立初步的冶煉工坊和防御工事,還要時刻提防那個充滿敵意的強大部落——“灰熊部落”的襲擊。
灰熊部落的戰士驍勇善戰,熟悉地形,而且他們手中的鐵器雖然粗糙,但數量不少,顯然有穩定的來源。他們似乎將吳定國等人視為入侵者,頻繁襲擊落單的礦工和運輸隊,手段狠辣。
吳定國謹記父親“暫取守勢”的命令,沒有貿然發動大規模報復。他收縮防線,依托新建的木寨和幾處制高點,構建了堅固的防御體系。同時,他派出手下善于溝通之人,嘗試與更遠處其他較為中立的部落接觸,了解灰熊部落的底細,尤其是他們鐵器的來源。
通過多方打探和從繳獲的武器上分析,一個令人不安的線索逐漸浮現:灰熊部落似乎與更北方的一個“強大貿易伙伴”有聯系,那些鐵器很可能來自那里。而這個“貿易伙伴”的描述,與南部那股神秘勢力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都使用著帶有龍蛇紋飾的物品,且行事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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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皆有此輩身影……其圖謀恐非小可。”吳定國將北方發現的情報連同幾件帶有紋飾的鐵器樣本,緊急送往新明港。他意識到,新明面臨的,可能是一個橫跨大洋、滲透新舊大陸的龐大暗影。
南北兩線的消息和實物證據陸續傳回新明港,擺在鎮國秦王吳銘的面前。
南線,吳麟的“狩南營”表現出色,不僅成功偵察到西班牙據點的虛實,進行了有效騷擾,更帶回了關鍵的神秘勢力令牌。這證明了他的膽識、機變和指揮能力,遠超預期。
北線,吳定國穩扎穩打,在巨大壓力下成功建立了北海鎮的前進基地,并敏銳地發現了南北威脅之間的潛在聯系,展現了其沉穩、堅韌和戰略眼光。
看著地圖上南北兩處被標記的地點,以及那塊冰冷的龍蛇令牌,吳銘心中既感欣慰,又添沉重。欣慰的是兩個兒子在磨難中飛速成長,已能獨當一面;沉重的是,新明面臨的敵人,比預想的更加復雜和強大。
“王爺,此令牌紋飾,與船骸、北地鐵器上的標記同源,風格猙獰古樸,不似中土,亦非西夷,倒有些……有些像前元宮廷某些密教祭祀用物之變體,但又更為原始暴戾。”一位曾在前元欽天監任職、后被吳銘收容的老學者,仔細端詳著令牌,給出了初步判斷。
“前元?密教?”吳銘眉頭緊鎖。這線索將水的源頭指向了更久遠和更神秘的北方。難道這股勢力,與北元殘余,甚至更早的某些草原秘傳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