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允哥哥。”
原來是弘允。
弘允看皇帝那處的眼神有些冷漠,錦月不太明白他眼神中那抹堅定是為何,又怎么突然握住她的手。
“錦兒,你面色有些潮紅,水榭里人多悶著了吧,不若讓秋棠陪你出去走走,別悶壞了。”
錦月方才被太后直接忽視,現在席間時而有視線看來,確實也不想多呆。
“也好,那我便離開一會兒去旁邊的柳蔭下走走。弘允哥哥要是有什么事,便讓小北來那里找我就是。”
“嗯。”
起身時,錦月眼睛無意對上對面上安宮席位的弘凌的視線。
弘凌冷冽俊美的容顏襯著黑發和玄黑緞子、赤金云紋的長袍在眾人中很是扎眼,任誰一眼看過去也難以將他忽略。
這男人就是這樣存在感極強的人,太強了,以至于錦月曾經幾番迫切想要和他斬斷關系,他卻也總是在不近不遠地地方出現,難以避讓。幸而時至今日,她也早已淡然,只求個安穩生存,何必還管那許多已經過去了的事。宮中的人,誰還沒個被人挑剔的短處,仔細挑總能挑出不是。
錦月的眼神無意撞入自己眼簾,倒是令弘凌有些意外,仿佛打獵時一只兔子無意撞到面前被他截獲。
弘凌端著杯酒慢悠悠地喝著,目光只是看著錦月,似如品酒一般慢慢品著錦月。
短暫的目光交流,已成了兩人間許久不曾有的交集,無聲無息,沒有半點的痕跡留下,卻又真真實實仿佛近在咫尺聞到了彼此地呼吸。錦月驀地想起那晚落水時無意的親密,心中有一瞬間火石碰撞的灼燒感。
也只是眨眼之間,錦月便毫不停留斬斷視線絕塵而去。
弘凌亦無異樣,濃密如鴉翅的睫毛緩慢一翕,水榭上掛著的白紗宮燈落在他眼眸里,照亮了些許還未來得及散去的漣漪。
離開那道道或綿里藏針或落井下石或歆羨嫉妒的眼神,錦月驟然覺得舒暢不少,加之明日就能看見兒子,心中隱隱興奮。
走在柳蔭下,晚風溫柔吹拂柳梢,天上一輪皓月,千里無云,如水的月光落在波心一片雪光璀璨。
錦月估摸時間差不多了,便和回席來,不想剛剛走到水榭門口,便聽里頭滿座靜寂,皇帝中氣不足的聲音響起,如空洞的石穴中吹來一陣陰濕滲人的風,令人渾身一寒——
“太子,你也成婚有些日子了,后宮姬妾卻還是稀薄,你當上心一些,政事固然重要,綿延皇家子孫更是重要。可知道?”
“兒臣知道了。”
“你這般放縱,未免太不顧大局,身為太子當以穩重為先。”
錦月真恨不能晚點兒回來,在這個當口出現在門口,眾人一眼看見她,皇帝雖沒再說,旁人也不敢提,可她卻在數十雙灼熱地視線下尷尬得下不來臺。
尤其是其中……弘凌那道,他似是玩味,冷艷旁觀著她的窘境。
弘凌現在一定在狠狠嘲笑她吧,錦月咬著唇想到。難怪弘允剛才讓她離開,他定是早已知道了瑜妃在和皇帝說什么了。
弘允忽地握住錦月的手,朗聲對皇帝道:“太子妃深得兒臣心意,再者而今東宮也有了子嗣,兒臣以為此事不必著急,父皇的提議兒臣日后會好好考慮,但不是現在。”
錦月突得人維護顏面,心中對弘允甚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