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軍械革新司,地下靶場。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和金屬灼燒后的焦糊氣。墨衡司主事緊抿著嘴唇,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百步之外,那面布滿新舊彈坑的厚重夯土墻。墻上固定著幾副大明制式的鐵扎甲和皮甲,作為測試目標。
在他身旁,幾名核心匠師屏息凝神,如同等待審判的囚徒。場地中央,三名精選出的虎賁衛(wèi)射手,正平端著一支造型與以往任何火銃都截然不同的長管武器。它比制式燧發(fā)銃更顯修長沉重,木制槍托曲線更為貼合肩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散發(fā)著幽藍冷光的槍管——內(nèi)部,已然刻上了模仿葡萄牙火炮、但經(jīng)過精密計算和反復修正的螺旋膛線。
“裝填!”墨衡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名射手熟練地用特制的油紙包定裝彈藥(采用了改良后的粒狀火藥,燃燒更充分),從槍口倒入,用通條壓實,再將一枚錐形、底部中空、用軟鉛包裹的獨頭彈小心地塞入槍膛。整個過程比裝填普通火銃稍慢,但動作流暢,顯然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練習。
“瞄準!擊發(fā)!”
射手穩(wěn)穩(wěn)抵肩,扣動扳機。燧石敲擊,引燃藥池中的改良火藥。
“砰——!”
一聲遠比以往燧發(fā)銃更為清脆、穿透力更強的巨響在封閉的靶場內(nèi)回蕩!槍口噴出的火焰和硝煙也明顯小了許多。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百步外的一副鐵扎甲胸部位置,猛地爆開一團火星!那堅硬的鐵片如同紙糊般被撕開一個猙獰的破洞,后面的夯土墻也被鑿出一個深坑!
“命中!甲穿!”觀測員激動地嘶喊出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墨衡一個箭步?jīng)_到土墻前,顫抖著手撫摸著那鐵甲上觸目驚心的破口,又看了看那枚深深嵌入墻體的、已經(jīng)變形的鉛彈頭。他猛地回頭,看向那支還在裊裊冒著青煙的“實驗型線膛銃”,眼中爆發(fā)出難以抑制的狂喜與激動。
“成了!初步成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一把抓住身旁老匠師的肩膀,“射程!精度!穿透力!遠超現(xiàn)有所有火銃!雖裝填尚慢,然此乃利器之胚!真正的利器啊!”
老匠師也是熱淚盈眶,哽咽道:“大人,膛線刻畫不易,良品率太低,且這錐形彈頭制作也極為耗時……”
“無妨!無妨!”墨衡大手一揮,“只要方向?qū)α耍O碌木褪枪し蚝豌y子的問題!立刻整理數(shù)據(jù),優(yōu)化工藝流程!我要在三個月內(nèi),看到至少五十支可供實戰(zhàn)測試的成品!不,一百支!”
就在新明的軍工體系因技術突破而歡欣鼓舞時,南方前線,緊張的對峙終于再次擦出火花。
一支由兩艘“開拓級”商船和一艘“破浪艦”組成的新明小型運輸船隊,在自巽他海峽以西返航,途經(jīng)一片暗礁密布、航道狹窄的危險海域時,再次遭到了葡萄牙艦隊的伏擊。這一次,葡萄牙人出動了四艘船,包括一艘大型的卡拉克帆船,顯然是有備而來。
“破浪艦”艦長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水兵,他臨危不亂,立刻指揮商船向暗礁區(qū)邊緣靠攏,試圖借助復雜地形規(guī)避炮火,同時“破浪艦”挺身而出,以一側(cè)舷炮拼死阻擊。
炮戰(zhàn)瞬間爆發(fā)。葡萄牙火炮的射速優(yōu)勢再次顯現(xiàn),彈雨傾瀉在“破浪艦”周圍,木屑橫飛,船體多處受損。然而,這一次,新明炮手的還擊,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幾名炮長根據(jù)上次交戰(zhàn)的經(jīng)驗和國內(nèi)傳來的初步分析報告,不再追求覆蓋射擊,而是有意瞄準對方戰(zhàn)艦的吃水線、舵樓和主桅等關鍵部位。雖然受限于現(xiàn)有火炮性能,效果并不顯著,但這種戰(zhàn)術意識的萌芽,讓葡萄牙指揮官感到了一絲意外和惱火。
戰(zhàn)斗正酣,突然,從暗礁區(qū)的縫隙中,猛地竄出四艘體型狹長、船首包鐵、船帆染成深灰色的“海蛇”突擊艦!它們?nèi)缤瑵摲丫玫亩旧撸玫桶拇砗挽`活的機動性,貼著水面,以驚人的速度直撲那艘最大的葡萄牙卡拉克帆船!
這正是韓鋒“海軍陸戰(zhàn)營”下屬的水面突擊分隊!他們早已在此設伏多時。
“火箭!放!”突擊分隊指揮官厲聲下令。
數(shù)十支綁著油布、點燃后的大型火箭,從“海蛇”艦上呼嘯而出,拖著黑煙,如同飛火流星般砸向卡拉克帆船巨大的帆纜系統(tǒng)!
剎那間,葡萄牙旗艦的多面船帆被點燃,火借風勢,迅速蔓延!船上的水手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拼命砍斷纜繩,撲打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