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深處新建的獨立工坊內,空氣灼熱而干燥,彌漫著硫磺、硝石與木炭的混合氣味。鎮國秦王吳銘站在安全區域,看著經過嚴格篩選的工匠們,按照新的流程,小心翼翼地將混合好的原料進行潮化、壓制、造粒、干燥。每一道工序都嚴格把關,確保顆粒均勻,密度一致。偶爾有不合格的次品被立刻檢出,投入旁邊的水桶中銷毀。這里的工人都知道,他們手中誕生的黑色顆粒,關系到新明的生死存亡,無人敢懈怠。
“王爺,按照新法,同等重量的火藥,威力提升顯著,且燃燒更穩定,殘渣更少。”負責此處的老匠人捧著一小撮成品,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若用于‘揚威號’主炮,射程至少可增一成半,若是輕型野戰炮,效果更佳!”
吳銘點了點頭,叮囑道:“安全第一,產量其次。寧可慢,不可錯。所有接觸配方和核心工序的人員,一律不得隨意離開工坊區,家人由港府統一安置照顧?!?/p>
“小人明白,定不負王爺重托!”老匠人鄭重應下。
離開火藥工坊,吳銘又來到了船塢。這里同樣是一片繁忙景象,繳獲的西班牙大帆船“圣路易斯”號正在接受徹底的改造。原本高聳的船樓被適當削低,以增強穩定性;船體結構進行加固,以適應新式火炮更強大的后坐力;原本的側舷炮窗被擴大并重新設計,以便安裝更多、更重的火炮。林風正站在船塢旁,與造船大匠激烈地討論著桅桿索具的調整方案,以求在增加武備的同時,盡可能保持船只的航速和靈活性。
“必須加快進度!”林風看到吳銘,立刻迎了上來,語氣急切,“王爺,我們派往南方的快船回報,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活動頻繁,似乎在集結船只。雖然規模不大,但意圖難測。北邊,‘玄蛇部’的威脅迫在眉睫,我們不能再分散力量于南方。”
“與西班牙人的‘貿易’接觸如何了?”吳銘問道。
“那幾名呂宋商人已經放回,帶著我們愿意有限度交易一些瓷器、絲綢換取他們白銀和硝石的消息。也隱晦表達了之前沖突是‘誤會’,希望保持海上平靜。但這些人滑頭得很,未必靠得住,西班牙總督更不會輕易相信。”林風回答道,“不過,至少能暫時穩住他們,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輕易發動大規模進攻。”
吳銘望向北方,目光深邃。“北邊,才是心腹之患?!卟俊煌陲h忽的海盜或遠來的西夷,他們扎根于此,了解這里的一草一木,更有狂熱的信仰支撐。不解決他們,新明永無寧日。”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從港口方向疾馳而來,馬上的信使幾乎是滾鞍落馬,沖到吳銘面前,氣喘吁吁地遞上一封插著羽毛的緊急軍報?!巴鯛敚”焙f偧眻?!”
吳銘心中一凜,接過軍報迅速展開。是老陳的筆跡,字跡略顯潦草,顯然是在緊急情況下寫成。信中提到,北海鎮外圍的巡邏隊再次與“玄蛇部”的獵手發生遭遇,這次對方人數更多,裝備也更精良,甚至出現了少量使用繳獲自西班牙火繩槍的射手。雖然巡邏隊憑借火器優勢擊退了對方,但傷亡數人。更重要的是,斥候在更北方發現了大規模人員集結的跡象,至少有數百名“玄蛇部”戰士,在灰熊部落殘兵的引導下,正沿著山谷和海岸線,向北海鎮方向移動。老陳判斷,這絕非小規模的騷擾,而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旨在拔除北海鎮這個釘子的全力進攻!
“終于來了。”吳銘合上軍報,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他看向林風,“艦隊還需多久能形成有效戰力?”
林風咬牙估算:“至少還需一月!‘圣路易斯’號的改造才完成一半,新火藥與火炮的適配訓練也剛開始……”
“等不了那么久了。”吳銘斷然道,“你留守新明港,繼續整訓艦隊,嚴密監視南方海面,防備西班牙人和大明水師。我親自帶‘銳士營’主力及所有可機動的步兵,即刻北上馳援北海鎮!”
“王爺,您親自去?太危險了!”林風急道。
“北線若失,新明門戶洞開,根基動搖,屆時才是真正的危險。”吳銘語氣堅決,“何況,定國還在那里?!彼D了頓,下令道,“立刻集結部隊!攜帶所有可用的新式火藥和輕型野戰炮!通知格物院,將試制成功的幾具新式火箭也帶上!”
命令迅速傳遍新明港。剛剛經歷休整的軍隊再次動員起來,士兵們檢查著武器彈藥,輜重隊忙著裝載糧草和軍械。港內的氣氛瞬間變得肅殺而緊張。
吳銘回到府中,徐妙錦早已得知消息,正默默為他整理行裝。她將一件加厚的皮毛內襯塞進背囊,又檢查了急救的藥瓶和紗布?!氨狈娇嗪槐饶戏?,定要保重?!彼曇羝届o,但眼底的擔憂無法掩飾。
吳銘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會把定國平安帶回來。港內事務,你和幾位老臣多費心?!?/p>
徐妙錦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只是將一枚親手雕刻的、刻有平安紋樣的木符塞進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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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后,一支由一千五百名“銳士營”精銳和步兵組成的援軍,在鎮國秦王吳銘的親自率領下,乘上運輸船,揚帆北上。海風凜冽,吹動著船帆獵獵作響,也吹動著每一位將士心頭的沉重。他們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一場遠比之前叢林伏擊更艱苦、更殘酷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