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非是我等不愿報效朝廷,實是心寒矣!郭英那廝,不僅克扣糧餉,還將好鐵好料私自販出塞外,換回皮毛馬匹中飽私囊!軍中火銃十之七八不堪用,甲胄皆是破爛,如何御敵?”一名滿臉刀疤的參將憤慨道。
“更有甚者,”另一名千戶壓低聲音,“末將曾親眼所見,有疑似江南口音的神秘人,出入郭英府邸,所談之事,似乎……與海上有關。”
江南?海上?吳銘心中一動,難道北疆的亂局,與東南那些殘余勢力還有牽連?這潭水,比想象得更深!
“諸位將軍,國之屏藩,豈容蠹蟲蛀空?”吳銘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毅,“本王欲整肅邊軍,重振軍威,需諸位鼎力相助!陛下賜我便宜之權,凡證據(jù)確鑿者,無論涉及何人,皆可先斬后奏!”
他需要這些地頭蛇的力量,來對抗郭英的勢力,并獲取關鍵證據(jù)。
眾軍官交換了眼色,最終,那位刀疤參將代表眾人,單膝跪地,抱拳道:“王爺既有魏公信物,又持圣意,心系邊關將士,末將等愿效犬馬之勞,助王爺鏟除奸佞,還北疆一個朗朗乾坤!”
斷箭為盟,無聲的誓言在破廟中回蕩。吳銘終于在大同軍中,撬開了一道裂縫,獲得了一支可信賴的力量。
有了內應,吳銘的行動更加精準和迅速。他根據(jù)軍官們提供的線索,將下一個目標,鎖定在了大同鎮(zhèn)最重要的軍械庫之一——位于城西的“武備三庫”。
在刀疤參將等人的策應下,吳銘繞過郭英的管轄,以“巡查軍械維護狀況”為名,強行進入了武備三庫。
庫門打開的一剎那,一股混合著鐵銹、霉爛和灰塵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有所準備的吳銘,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庫房內,本該擺放整齊的刀槍劍戟,大多東倒西歪,銹跡斑斑。弓弩的弦纜大多腐朽斷裂。堆放的甲胄,皮革霉爛,鐵片生銹,輕輕一碰就簌簌掉渣。而最關鍵的,是存放在特定區(qū)域的火器。
大量號稱庫存的火銃,實際上根本無法使用,銃管堵塞、銹死,甚至有些根本就是木棍刷漆的假貨!火藥受潮結塊,鉛彈規(guī)格不一,雜亂堆放。
“這……這如何能用來御敵?!”隨行的格物院工匠痛心疾首。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在庫房最深處,他們發(fā)現(xiàn)了被刻意隱藏起來的一批軍械。這些軍械保養(yǎng)良好,刀鋒雪亮,甲胄完整,甚至還有數(shù)十支堪稱精良的火銃和數(shù)門小型佛郎機炮!與外面那些破爛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些……是準備用來做什么的?”吳銘聲音冰冷,問向陪同(實為監(jiān)視)的庫大使。
那庫大使面如土色,渾身顫抖,在吳銘凌厲的目光和刀疤參將的逼視下,終于崩潰,跪地哭訴:“王爺饒命!是……是郭總兵……他讓小的們將好器械另行存放,一部分……一部分用來裝備他的親兵,另一部分……另一部分偷偷……偷偷運出關外,與蒙古人交易……”
私藏軍械!資敵!?
盡管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到庫大使親口承認,吳銘還是感到一股怒火直沖頂門!郭英之罪,罄竹難書!
然而,就在吳銘準備下令抓捕庫大使,并以此為契機直指郭英時,異變再生!
庫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和兵刃撞擊聲!
“不好了!庫房走水了!快救火!”有人在外面聲嘶力竭地大喊。
緊接著,濃煙從庫房縫隙中涌入!顯然是有人想縱火毀滅證據(jù)!
“保護王爺!控制庫大使!”刀疤參將反應極快,立刻指揮手下護衛(wèi)吳銘,并死死按住那個面如死灰的庫大使。
吳銘在濃煙中咳嗽著,心中卻一片冰寒。對方反應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竟不惜燒毀整個軍械庫也要阻止他!這大同的水,實在太深了。他必須立刻拿到庫大使的口供,并找到更確鑿的物證,否則,這把火,很可能會燒到他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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