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沉吟不語。他既不想寒了吳銘的心,失去這柄利劍,又確實需要加強對這股力量的控制。
就在這時,一份來自天津衛的密奏,由宦官悄無聲息地呈送到了朱標手邊。朱標不動聲色地展開,快速瀏覽,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這是吳銘的請罪兼陳情奏章。
奏章中,吳銘首先為“工期緊迫,未及詳報而擅專”請罪,隨后詳細羅列了工坊各項重大開支的用途,并附上了部分簡化版的賬目明細,解釋特殊物料采購之必要。對于匠人,他承認部分確系海外聘請,但強調皆是技藝精湛的良匠,并愿提供名冊供朝廷核查。最后,他話鋒一轉,主動提出:“為避嫌隙,臣懇請陛下選派干練大臣,入駐工坊,總理庶務,臣愿退居協理,專司技術指導與工匠培訓,以確保軍械質量,并為我大明培育匠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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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為進!
朱標心中明了。吳銘這是主動交出了部分行政管轄權,換取了繼續掌控核心技術和人才培養的權力。這既回應了方孝孺的攻訐,也滿足了自己加強控制的需求,同時保住了根本。
朱標合上奏章,心中已有決斷。
“方愛卿所慮,朕已知之。”朱標看向方孝孺,“然,北患未平,軍械制造關乎國本,不可因噎廢食。鎮國秦王既有悔過之意,主動請派大臣監管,其心可鑒。這樣吧,著戶部侍郎李貫,前往天津衛,接管工坊一應庶務、賬目。鎮國秦王吳銘,卸任工坊總管之職,轉為技術總監,負責督造技藝,培訓工匠。原監察御史王文弼,協同李貫,負責人員核查及紀律監察。”
這個安排,將行政、財務權交給了相對中立的戶部,保留了吳銘的技術核心地位,同時讓方孝孺的人繼續負責監督,算是一個平衡各方利益的妥協。
方孝孺張了張嘴,還想再爭,但看到朱標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將話咽了回去。他知道,這已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至少,行政和財務權拿到了手,可以極大限制吳銘的行動。
圣旨很快下達。天津衛工坊內,吳銘平靜地接旨,與前來接任的戶部侍郎李貫進行了交接。李貫是個精于算計的官員,對技術一竅不通,但對錢糧物料把控極嚴。吳銘樂得清閑,將精力完全投入到技術改進和火炮研發中,同時,在“培訓工匠”的名義下,將更多符合要求的新明匠師和骨干,安插進工坊的關鍵崗位。
就在朝堂圍繞天津工坊明爭暗斗的同時,鎮國秦王府內,一場離別也在悄然醞釀。
書房內,吳銘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眼神中已褪去不少稚氣的長子吳定國,心中百感交集。十歲的孩子,在這個時代,已不算小。
“定國,你可知,為何要送你去你外公軍中?”吳銘沉聲問道。
吳定國用力點頭,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堅定:“知道!爹說過,好男兒志在四方。外公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要去跟他學習真正的本事,將來像爹和外公一樣,保家衛國!”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向往,“而且……娘說,應天城里,眼睛太多。”
最后一句,聲音壓低了許多,卻讓吳銘心中一酸。連孩子都隱約感受到了這府邸周圍的暗流涌動。送走定國,既是磨礪,也是為他尋一個相對安全的去處。在徐達的軍中,在那些耿直悍勇的邊軍將士中間,或許比在這繁華卻危機四伏的京城更讓人放心。
徐妙錦站在一旁,默默地為兒子整理著行裝,眼眶微紅,卻強忍著沒有落淚。她深知丈夫的決定是對的。
“到了軍中,要聽外公和將領們的話,勤練武藝,也要學著識字讀兵書,不可一味莽撞。”吳銘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記住,你不僅是吳家的長子,也要給你兩個弟弟做個榜樣。”
“孩兒明白!”吳定國挺起胸膛。
三日后,一支小小的車隊在黎明前的薄霧中悄然離開了秦王府。吳定國騎在一匹溫順的小馬上,回頭望了望逐漸遠去的府門,以及門口父母和弟弟們的身影,用力揮了揮手,然后毅然轉過頭,催馬跟上護衛,向著北方,向著魏國公徐達鎮守的邊關而去。
吳麒和吳麟拉著母親的手,望著兄長離去的方向,小臉上滿是羨慕和不舍。
吳銘攬住徐妙錦的肩膀,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
“雛鷹總要離巢,才能翱翔天際。”他輕聲安慰,目光卻越過重重屋脊,望向紫禁城的方向。賞功背后的暗流,家族的離散,都清晰地告訴他,他與大明朝廷之間那層脆弱的窗戶紙,正在風雨飄搖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他必須加快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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