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絕不敢有半句虛言,原本秋收時便想將此時上報予大人知曉,可草民一介白身,想見上大人一面卻苦于沒有門路,這才拖延至今。”
曲花間言辭激動,將一個想巴結(jié)縣令卻投效無門的奸商模樣扮演得淋漓盡致。
茍聰接過曲花間手中的盒子,見里面厚厚一沓紙,上面寫滿了文字,他隨意翻了翻,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的紙張上蓋著屬于錢莊的專屬印記,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將蓋子合上,道:“倒是你有心了,這增產(chǎn)之法乃是大功一件,你可有想要的?本官答應(yīng)你一個請求。”
想到自己未來升官發(fā)財?shù)哪樱埪斁碗y掩愉悅,看曲花間也順眼了許多。
曲花間聞言,又裝出一份誠惶誠恐的表情,連呼不敢,“這本是大人感動上蒼賜下的辦法,草民怎敢居功?”
見曲花間如此識時務(wù),又不求回報,茍聰對他很滿意了幾分,也不再計較他之前未向自己上供的事情。
又或許是看在那一千兩銀票的份上,茍聰主動說道:“你這孩子很是不錯,既然你無甚要求,本官也不能白拿你的,改日我讓人給你送塊匾來,你掛在家里,只要你不犯事,這青岱縣便沒人敢招惹你!”
說罷,茍聰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般,補充了一句:“對了,你這店賺得不少吧?可不能偷稅漏稅,記得,每月按時繳稅,三成商稅。”
曲花間聞言吃了一驚,他抬頭看了茍聰一眼,又很快掩去眼底的憤怒,溫聲答了聲:“是!”
這狗官,還真是好人壞人全讓他一個人做了,送匾的意思,便是讓手底下貪官污吏們搜刮民脂民膏時繞開他們曲家,曲花間本以為茍聰?shù)昧撕茫夹陌l(fā)現(xiàn)了。
卻沒曾想他是不讓別人搜刮,換他親自來,按周朝例率,販賣食物的商鋪只需交營業(yè)額的兩成,這已經(jīng)算是重稅了。
畢竟普遍賣食物的商鋪,除去成本人工,毛利率能達到四成已經(jīng)算是多的,許多小商販毛利僅僅兩三成。
再交去兩成的稅,其實賺得真心不多,而茍聰卻堂而皇之的給曲花間加了一成稅,多出那一成,進了誰的腰包,不言而喻。
這還不如從前呢,從前那些衙役最多也就是吃火鍋不給錢,或是順走一兩瓶葡萄酒,算下來一個月也虧不了這么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心中十分痛恨這狗官不做人,但曲花間還是扯著笑臉?biāo)统隽碎T,不僅免了單,臨走時還送上幾十瓶高檔葡萄酒。
等縣令車架走出去老遠,曲花間才轉(zhuǎn)身上了二樓,他木著臉將自己關(guān)進包間生悶氣。
“早知道這狗官是喂不飽的狗,那一千兩就不該給他!”青瓷茶杯被重重放下,里面的茶水蕩漾出來,澆濕了瑩白如玉的指節(jié)。
曲寶雖未目睹全程,但也知道自家少爺受了委屈。
要知道他家少爺雖然算不上視錢如命,但也是個財迷,平時吃穿用度十分節(jié)省,庫房里的銀子一月要數(shù)三遍,如今平白損失一大筆銀兩,不難過才怪呢!
“少爺,您別氣了,聽說城里的大商戶好多都是交三成稅,除此之外,逢年過節(jié)還得給縣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員打點,這樣算下來,咱們省了不少銀子呢!”曲寶撓著頭,想著安慰的話。
“對了!聽廚房說今兒的酸梅湯熬得特別好,我去端著來您嘗嘗?敗敗火。”
曲花間搖搖頭,將手中杯子里僅剩的茶水一飲而盡,“這些狗官太過分了,你說他們但凡為老百姓干過半點實事,便是貪點也算了,可這些人只知道尸位素餐,欺壓百姓,我真不想將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給他們!”
“可是少爺……當(dāng)官的都這樣,咱們南下的時候您沒看到嗎?那些當(dāng)官的心更黑,相比起來咱們青岱縣算好的了。”
“我知道……”可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世道,卻又無力反抗,后面的話曲花間沒說出口,他長嘆一聲,眼神無奈。
生在紅旗下底下的少年,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領(lǐng)導(dǎo)者呢?
在他的心里,領(lǐng)導(dǎo)者應(yīng)該是帶領(lǐng)老百姓走出困境,讓老百姓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