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點著三盞牛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四張臉隱在陰影里,只有偶爾晃動的燭火,能照亮他們眼中翻涌的貪婪與恐懼。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卻依舊擋不住地下傳來的濕冷,角落里的銅盆里積著半盆灰燼,散發出嗆人的煙火氣。
“消息當真可靠?”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腰間的玉佩,玉佩上的沁色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星寰帝真的只剩半條命了?”
“千真萬確!”坐在他對面的漢子壓低了聲音,袖口沾著點宮廷御膳房特有的桂花糕碎屑——他是定遠侯安插在宮里的眼線,在御膳房當差,“前幾日陛下處理政務時,當場咳了血,染紅了半幅奏疏!太醫院的院正進去診脈,出來時臉都白了,說陛下的脈相虛浮得厲害,全靠奇珍異寶吊著命。”
錦袍男人猛地攥緊了玉佩,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秦岳急匆匆趕去西南,是不是找到了能救她的東西?”
“誰知道呢?”漢子撇了撇嘴,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幾塊干硬的餅子,他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不過西南那地方邪門得很,黑水峒的瘴氣能毒死人,落魂淵更是連飛鳥都不敢靠近。秦岳帶著人進去,能不能活著出來都兩說。”
“哼,最好讓瘴氣把他毒死!”角落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話的老人拄著一根烏木拐杖,拐杖頭的銅獸銜著顆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布滿皺紋的臉,“秦岳一死,星寰軍群龍無首,蕭逸塵的星閣再厲害,也擋不住我們聯手發難。”
“王老說得是!”錦袍男人眼睛一亮,“王崇之雖被圈禁,但他在軍中的舊部還在。只要我們振臂一呼,再聯合東南的幾個世家,趁星寰帝病重……”
“糊涂!”老人猛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銅獸撞擊石板發出刺耳的聲響,“蕭逸塵的星閣遍布天下,你以為你的那些小動作,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秦岳的禁軍就守在皇城門口,你帶人沖進去,跟送死有什么區別?”
錦袍男人被罵得臉色漲紅,卻不敢反駁。他知道這老人的底細——當年跟著先皇打天下的老臣,后來因為黨爭被沈靜姝貶斥,一直蟄伏至今,手里握著不少前朝的隱秘勢力。
密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燭火燃燒的“滋滋”聲,以及漢子咀嚼餅子的聲響。老人閉上眼睛,手指在拐杖的銅獸上輕輕摩挲,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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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錦袍男人皺起眉,“等她緩過來,我們就徹底沒機會了!”
“等‘那些人’動手。”老人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諱莫如深的光,“潛鱗的人已經在動了,他們比我們更想讓星寰帝死。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水攪渾,不是跳出去當靶子。”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人,“周顯的案子不是還在查嗎?把蕭逸塵的學生牽扯進去——我記得他有個弟子,在東南當知府,與周顯過從甚密。”
漢子眼睛一亮:“您是說,把火燒到星閣頭上?”
“沒錯。”老人的拐杖又敲了敲地面,“星寰帝最倚重的就是蕭逸塵,只要蕭逸塵自身難保,她的朝堂就會亂。到時候,不管是潛鱗動手,還是我們發難,都能事半功倍。”
燭火突然被一陣穿堂風卷得劇烈晃動,幾人的影子在墻壁上扭曲變形,像極了他們此刻的心思。誰也沒有注意到,莊園上空的夜色里,一只羽毛呈墨色的夜梟正靜靜地盤旋——它的瞳孔里閃爍著細碎的星輝,將密室里的每一句話,都通過隱藏在羽翼下的星陣,實時傳回了星閣深處的觀星臺。
觀星臺上,蕭逸塵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水鏡前,鏡面上跳動的星紋將密室里的場景清晰地映了出來。他身邊的弟子捧著一卷星圖,手指在圖上的“潛鱗”標記處輕點:“閣主,潛鱗的異動不僅在京畿,西南那邊也有動靜。”
蕭逸塵的目光從水鏡上移開,落在星圖西南角那片閃爍的暗紋上——那里正是黑水峒的方向。“秦岳那邊有消息嗎?”
“半個時辰前傳來的密報,說黑水峒外圍的瘴氣突然變濃,還出現了不明的能量波動。”弟子頓了頓,補充道,“暗衛還發現,有一團人形陰影在落魂淵附近活動,能量反應……與古神遺跡中的暗紋完全吻合。”
蕭逸塵的指尖在水鏡邊緣輕輕一點,鏡面上的場景瞬間切換,變成了西南密林的畫面——瘴氣像濃稠的墨汁,將整片林子都染成了深綠色,樹木的枝干扭曲如鬼爪,地面上積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發出“咕嘰”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腐爛樹葉與毒草混合的惡臭。
那團陰影就“站”在一棵枯樹的枝椏上,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像一灘不斷流動的墨,只有兩個旋轉的黑色漩渦,代替了眼睛的位置。它的“視線”正牢牢鎖定著落魂淵的方向,周身散發的陰冷氣息,讓周圍的瘴氣都凝結成了細小的冰粒。
【……星靈碎片……共鳴……鑰匙……蘇醒……】
一陣模糊的精神波動從陰影中散發出來,像是直接在人的腦海里響起的低語,帶著令人心悸的惡意。水鏡因為這波動劇烈晃動了一下,畫面出現了短暫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