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死寂,被一聲壓抑的嗚咽撕開了一道口子。
城外荒地,數十名火誓卒如鐵鑄的雕塑,拱衛著一座新立的土壇。
壇上,一面繡著“鎮遠”二字的殘破鏢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訴說著被塵封的榮耀與血淚。
壇心,少女小桃雙手捧著一朵奇花,花瓣呈灰燼之色,中心卻燃著一點豆大的火光,正是心燼花。
一絲若有似無的火香彌漫開來,鉆入每個人的鼻息。
站在最前方的一名老婦人,原本麻木的眼神在嗅到花香的瞬間,陡然一滯。
她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渾濁的老淚如斷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她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血音,“我夫君……他是鎮遠鏢局的鏢師,姓蘇!死在了護鏢的路上……他們說蘇家是災星,要滿門清算,我怕啊……我怕兩個孩子活不下去,就改了姓,我不是姓王,我不是……”
她語無倫次,顫抖著抬起枯槁的手,猛地撕下縫在袖口上那塊寫著“王”字的布條。
布條之下,一個針腳細密、早已洗得發白的“蘇”字,赫然顯現。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名字,是埋在心底的墳。
這一幕,如同一滴滾油落入冷水,瞬間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更多的人眼神開始變化,從迷茫到痛苦,再到掙扎。
墨鴉那只冰冷的機關臂抬起,掌心射出一道微光,精準地接引著心燼花蕊中的火光。
光影交錯,一幅巨大的、由光線構成的全城地圖在他面前徐徐展開。
他嗓音低沉,帶著一絲金屬的質感:“心燼花,不止是復仇的火種——它更是‘名引信標’。凡是聞到此香、心中尚存一絲不甘的舊人,都會被喚醒因恐懼而塵封的本心。”
話音未落,地圖之上,一個、兩個、十個、上百個細微的紅點憑空浮現,密密麻麻,像是被同時點燃的引線。
這些紅點迅速連成一片,從城東的陋巷到城西的市集,從南邊的勾欄瓦舍到北面的官宦宅邸,一片血色的星河,正在古都的脈絡上,以星火燎原之勢瘋狂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壇心那個身形單薄的少女身上。
蘇菱安神情肅穆,眼中沒有半分動搖。
她伸出皓腕,另一只手握住一柄鋒利的銀刃,沒有絲毫猶豫,決然劃下!
一串殷紅的血珠滾落,精準地滴入心燼花的花蕊之中。
嗡——!
剎那間,仿佛沉睡的火山轟然蘇醒!
那朵不過巴掌大小的心燼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暴漲,三尺、五尺、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