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著一支通體漆黑的毛筆,筆桿上似乎有無數張扭曲的人臉在蠕動,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怨氣,正是專門執(zhí)行“去蘇令”的去名吏和他那詭異的法器——怨墨筆。
“把你們安濟坊所有的賬冊、藥典、名錄,都給本官搬出來!”去名吏尖著嗓子喊道,目光貪婪地掃過藥坊里那些名貴的藥材。
一名年幼的藥童嚇得瑟瑟發(fā)抖,抱著一本厚厚的藥典不知所措。
去名吏不耐煩地一把奪過,獰笑著丟進早已備好的火盆里:“從今天起,世上再無蘇氏藥典!”
“不要!”小桃尖叫一聲,瘋了似的撲過去,想從火里搶出那本凝聚了蘇家?guī)状诵难牡浼?/p>
“滾開!”一名兵丁面目猙獰,一腳狠狠踹在小桃的腹部。
小桃悶哼一聲,像個破布娃娃般被踹飛出去,撞在藥柜上,唇角立時滲出鮮紅的血。
去名吏冷哼一聲,將那支怨墨筆伸向火盆。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燃燒的書頁并未化作飛灰,而是被那支筆盡數吸了進去,筆尖的墨色變得更加濃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他走到一本記錄著坊內人員的名冊前,找到“蘇桃”二字,怨墨筆自行而動,筆尖的墨汁竟如活物般蠕動爬行,將“蘇”字吞噬抹去,再自行寫下“桃兒”二字。
就在此刻,一直靜坐于后院的蘇菱安,緩緩站起了身。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從她心口猛然炸開,仿佛有一座沉睡了千年的火山在此刻蘇醒。
她胸前的鎖心紋,那道封印著她血脈力量的銀色紋路,在劇痛中發(fā)出“咔”的一聲輕響,裂開了一道微不可見的縫隙。
一粒火星,比芥子還小,從那縫隙中墜落。
它悄無聲息地落在蘇菱安腳下的青石磚上。
沒有巨響,沒有濃煙,那堅硬的青磚在接觸到火星的瞬間,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地消融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
緊接著,就在那孔洞的邊緣,一株寸許高的赤紅色幼苗,破土而出,它的葉片晶瑩如火玉,輕輕搖曳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灼熱起來。
心燼種,蘇氏血脈燃至極致,以心火為種,死境而生!
蘇菱安動了。
她一步踏出,身影仿佛一道掠過水面的淡影,瞬間便出現在大堂。
隨著她的走動,她白皙的手腕上,一道道黑色的影噬紋自行浮現,如活著的藤蔓般纏繞而上。
她沒有去扶小桃,也沒有去看那個去名吏,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定了那支散發(fā)著怨氣的墨筆。
她并指為筆,指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
一滴鮮血自指尖沁出,滴落在地。
心燼種仿佛感受到了血脈的召喚,那株赤色幼苗瞬間暴長,無數燃燒著赤炎的根莖以蘇菱安的血為中心,如千萬條火蛇般沿著地脈瘋狂蔓延,穿過墻壁,沖出安濟坊,向著街口那座高大的“去蘇令”石碑狂涌而去!
轟——!
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