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安濟坊的青瓦屋頂凝結著一層薄霜。
蘇菱安的身影如同一只孤絕的鶴,靜立于檐角之上,指尖拈著一枚閃爍著不祥烏光的“斷命釘”。
她目光冰冷,毫不猶豫地將那枚釘子狠狠摁下,刺穿了腳下平鋪的輿圖,正中北境雪山的一處隱秘標記。
釘落,風起。
“嘶啦——”
一道微不可聞的機括聲自身后響起,墨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后。
他那只由玄鐵與曜金打造的機關臂舒展開來,無數細小的齒輪精密咬合,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幅流光溢彩的星圖。
星圖之上,七顆光點明暗不定,其中三顆黯淡無光,彼此之間卻有血色絲線相連。
“主上,”墨鴉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兩塊金屬在摩擦,“玄冥子布下此局,所圖非小。冰棺所鎮(zhèn),絕非僅僅是三芯。那里……還沉睡著初代守芯人的遺骨。一旦遺骨被他奪走,七芯共鳴將徹底失控,屆時天地靈脈倒轉,人間即為煉獄。”
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嬌俏的身影如貍貓般靈巧地躍上屋頂。
小桃手中捧著一只白玉碗,碗中盛著半碗色澤如金絲、氣味卻帶著一絲血腥的液體。
“姐姐,成了。”小桃的聲音里壓抑著興奮,“安濟坊內,百名死士已立下血誓,愿為哨眼,日夜輪守,逆祭陣已然穩(wěn)固。只要玄冥子敢踏入京畿百里,這大陣便能讓他有來無回!”
蘇菱安沒有回頭,她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北方,那片被白雪覆蓋的未知之地。
“不,”她輕輕開口,聲音清冽如冰,“他不會來京畿。他要我去北境。”
就在此時,她眉心那道古樸神秘的名紋靈印記微微一燙,一道虛無的意念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那聲音仿佛來自遠古,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
“宿主,他的局精妙無比。他設計讓你去救,讓你在拯救中感受無力,在無力中承受劇痛,最終在劇痛中為他殉道,成為他開啟新紀元的最后一塊祭品。他的每一步都算準了你的重情,你的不忍。”名紋靈的聲音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變得凌厲無比,“可你若是不去救,若是不再心痛,若是不肯殉葬呢?他的棋盤,就塌了。”
“塌了?”蘇菱安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徹骨的寒。
“不,我不但要讓他的棋盤塌掉,我還要用他的棋子,將他自己釘死在棋盤上!”
她霍然轉身,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陶罐,罐身刻滿了扭曲的符文。
她拔開塞子,將那枚“斷命釘”投入罐中。
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堅硬無比的釘子竟在罐中迅速熔化成一攤漆黑的液體。
緊接著,蘇菱安又取出一個玉瓶和一支水晶管,將一滴濃稠如墨的毒蠱精粹和三滴清亮如晨露的回音露依次滴入罐中。
罐內液體劇烈翻騰,黑霧蒸騰間,隱約有無數怨魂在嘶吼。
蘇菱安面無表情,指尖逼出一滴心頭血,彈入罐中。
血液落入的瞬間,所有異象驟然平息。
她催動內力,黑陶罐在她掌心飛速旋轉,不過片刻,她便將罐子倒轉過來。
一枚龍眼大小、通體烏黑的圓珠滾落在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