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震天的鼓樂聲中,一隊身著緋色官服的宮使,簇擁著一名面白無須的大太監,如同一道刺目的血色洪流,涌至歸心門前。
為首的太監手捧一卷明黃色的紅綢詔書,步履間透著皇城根下特有的倨傲,尖細的嗓音劃破晨曦,響徹四野:“圣上有旨!賜鎮遠將軍遺女蘇菱安,入宮為三皇子側妃,即日啟程,不得有誤!”
“側妃”二字,如同一根毒針,狠狠扎進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人群里的小桃,雖早已聞不見世間百味,此刻卻猛然感到鼻腔深處的冰蠱仿佛被烈火灼燒,一股鉆心的劇痛瞬間炸開!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先于理智行動,瘋了一般撲向那卷詔書,張口死死咬住了傳旨太監的衣角,因劇痛而扭曲的臉上滿是驚恐,嘶聲力竭地尖叫:“香里有蠱!詔書上的香有問題!是‘奪名引’!”
“奪名引”,以名換命,以氣奪運的陰毒之蠱!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歸心門內,一道身影緩步而出。
蘇菱安身上那件昨日拜堂的嫁衣尚未褪去,烈火般的紅衣襯得她面色愈發蒼白,卻也愈發冷冽。
她一步步走下臺階,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刀鋒,直直射向那傳旨太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側妃?我葉寒舟明媒正娶的妻子,什么時候輪到你們皇族來冊封?”
傳旨太監被小桃咬著,又被蘇菱安的氣勢所懾,一時竟忘了反應。
一旁的忘川守已然上前,面無表情地從太監手中“請”過那卷詔書。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過詔書紅綢上織就的繁復暗紋,起初還神色如常,可當指尖觸及一處極其隱晦的交織紋路時,臉色驟然大變!
“不對!這不是賜婚詔……這是‘并名契’!”
“什么?”墨鴉聞言,眉頭緊鎖。
忘川守的聲音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們要在史官的筆下,在青史冊書里,寫下‘蘇菱安’這個名字同時嫁了兩個人!一為鎮遠將軍府遺女,嫁入皇室;一為葉家婦,締結影婚!一真一假,一實一虛,他們要用皇家的煌煌之名,徹底壓死你與葉家的婚契,讓你淪為天下人的笑柄,讓葉家永世蒙羞!”
這用心,何其歹毒!
墨鴉眼中殺意一閃,二話不說,并指如刀,竟是直接劃破了自己心口。
殷紅的血珠滲出,他卻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將一種金色的粉末灑在傷口上。
金粉遇血,瞬間化作一縷金色的血霧,他引著這道血霧,猛地灑向詔書正面!
“嗤——”
金光閃過,那明黃的詔書表面,竟浮現出一行細如蚊足的血色小字:“正朔遺命,雙妻并立,亂名者誅。”
蘇菱安看著那行血字,忽然冷笑出聲,笑意里滿是徹骨的寒涼:“好一招借刀殺人。先用一紙虛假的影婚污了我的名節,再用這道賜婚詔書定我的死罪。無論我接或不接,‘亂名’的罪責都已坐實。屆時,他們便可手持這所謂的‘正朔遺命’,名正言順地將我處死。”
一環扣一環,步步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