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漸漸斂去,只余下裊裊青煙,裹挾著無數怨魂解脫后的安寧,消散在破廟的殘垣斷壁之間。
劫灰落在蘇菱安的肩頭,她卻恍若未覺,那雙本該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卻深邃得如同萬年寒潭,倒映著一地狼藉和那個被金粉鎖喉、跪地不起的身影。
繡娘婆渾身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與不甘。
她喉間咯咯作響,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蘇菱安,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你……你毀了主母的大計……毀了她的一切!”
“你的主母?”蘇菱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步步向她走去,腳下踩著碎裂的瓦礫,發出輕微而規律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繡娘婆的心上,“是那個當年為了搶奪蘇家家主之位,不惜給我下毒,偽造我‘病故’假象,將我扔進亂葬崗的……好繼母?”
話音未落,一道攜著凜冽霜氣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菱安身側。
葉寒舟面沉如水,周身的寒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他的目光越過繡娘婆,落在地上那些被燼霜之力凍結后又被烈火焚燒的地脈陰絲殘骸上。
“不止是她,”葉寒舟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這地脈中的陰邪之氣,混雜著一種極為隱秘的影術。我曾在葉家滅門那晚,感受過同源的氣息。”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是正朔盟的手筆。”
正朔盟!
這三個字一出,連一直保持著絕對冷靜、仿佛置身事外的墨鴉,立在橫梁上的身影都微微一震。
天羅閣與正朔盟,一明一暗,一正一邪,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正朔盟的影術竟然用在了蘇家的內斗上,這背后牽扯的絕非一個小小的主母所能企及。
蘇菱安臉上的嘲諷愈發濃重:“原來如此。我說她一個被蘇家放逐多年的婦人,哪來這么大的本事,又是養怨魂,又是煉替身,還妄圖偷天換日。原來是攀上了正朔盟這棵大樹。”她俯下身,迫使繡娘婆抬頭與她對視,眼中再無一絲溫度,“所以,是她許諾了正朔盟什么好處?還是說,我那位好繼母,早就成了正朔盟的一條狗?”
“不許你侮辱主母!”繡娘婆瘋了一般掙扎起來,金粉鎖鏈在她喉間勒出深深的印痕,“主母才是蘇家名正言順的當家夫人!你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孽種!若不是當年那道該死的賜婚圣旨,你和你那個病癆鬼母親早就該被掃地出門!是你們搶走了一切!”
“搶?”蘇菱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繡娘婆,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壓,“我母親是蘇家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是蘇家唯一的嫡女。婚約,是皇家所賜。這一切,本就該是我的。何來‘搶’之一說?”
她抬眼看向墨鴉:“看好她,別讓她死了。她的主母藏在哪里,正朔盟又想做什么,我要她一字一句地吐出來。”
墨鴉微微頷首,指尖一彈,又一縷金粉飛出,徹底封住了繡娘婆的啞穴,讓她連嘶吼都無法做到,只能用怨毒的眼神凌遲著蘇菱安。
處理完這一切,蘇菱安才感到一陣細微的疲憊感涌上。
方才以心頭血為引,焚燒邪契,對她的消耗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