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聲的鼓點(diǎn),仿佛直接敲在心脈之上,震得胸腔嗡嗡作響。
小桃雖聽不見,卻比任何人都先“看”到了那源自地底深處的死寂悲鳴。
她猛地從雪中彈起,不顧滿身寒霜,瘋了似的撲到蘇菱安腳邊,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死死指向歸心門外那條通往北城的舊巷。
“小姐……鼓……還在敲……”她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眼底是無盡的驚恐,“她們……她們還在等!”
等一場無人迎娶的冥婚。
蘇菱安的指尖冰冷,輕輕撫過腕間那枚新鑄的血淚鐲。
鐲身溫?zé)?,仿佛活物,一股精純的靈泉之力瞬間自掌心涌遍全身。
剎那間,她身前的虛空如水波般蕩漾開來,一面古樸的銅鏡——照虛鏡,自行顯現(xiàn)。
鏡中景象并非此地廢墟,而是一座陰森的祠堂。
上百名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被無數(shù)根猩紅絲線吊在房梁之上,她們的腳尖堪堪點(diǎn)地,姿態(tài)詭異,正隨著那無聲的鼓點(diǎn),朝著空無一人的高堂,一遍又一遍地行著拜堂大禮。
與此同時(sh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殘破的院墻上。
墨鴉單膝跪地,毫不猶豫地用利爪剖開自己的心腔,抓出一把燃燒著微弱金光的粉末,盡數(shù)灑入手中一個(gè)構(gòu)造繁復(fù)的機(jī)關(guān)羅盤。
羅盤上的指針如瘋魔般急轉(zhuǎn),最終發(fā)出一聲脆響,驟然停下,筆直地指向城西一座荒廢的破廟。
“紅線命鏈未斷?!蹦f的聲音嘶啞低沉,仿佛寒夜里的鴉鳴,“她們的魂魄被強(qiáng)行鎖在肉身里,充當(dāng)陣眼。而陣眼的核心,藏于‘生人不踏之地’——那是蘇家舊時(shí)專門停放迎親花轎的祭臺(tái)?!?/p>
另一邊,忘川守也從一堆故紙殘卷中抬起頭,臉色凝重地翻開一頁泛黃的帛書:“找到了。蘇氏婚儀中有一門早已失傳的禁術(shù),名為‘雙魂契’。若蘇氏嫡女未嫁,而有外人以其名義行嫁娶之事,便可引動(dòng)天地間最污穢的怨氣,反噬其血脈,令其神魂俱滅?!?/p>
一瞬間,所有線索都串聯(lián)了起來。
蘇菱安眼底的最后一絲溫情徹底被寒冰所取代,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所以,她大費(fèi)周章,不是想替我守什么貞潔,而是想借這百名女子的性命做局,讓我——死在‘不潔’的污名里。”
好一個(gè)歹毒的計(jì)策。
以她的名義強(qiáng)行舉行冥婚,再用百鬼怨氣污了她的名節(jié),最后引動(dòng)禁術(shù),將她徹底抹殺。
夜色漸深,寒風(fēng)呼嘯。
蘇菱安卻一反常態(tài),沒有前往城西破廟,而是獨(dú)自一人端坐于歸心門的正廳之內(nèi)。
這里早已被打掃干凈,四周高燃著手臂粗的龍鳳喜燭,將這片廢墟照得亮如白晝。
她身上,竟也穿著一套與鏡中女子別無二致的鳳冠霞帔。
嫁衣如血,金絲銀線繡出的鳳凰仿佛要浴火飛出,映得她蒼白的面容有了一絲妖異的艷麗。
她從容地端起一杯清澈的靈泉,用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心頭血。
血珠落入泉中,瞬間暈染開來,整杯泉水都化作了瑰麗的血色。
“來啊?!彼齑捷p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gè)歸心門內(nèi)外,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我蘇菱安今日以正妻之名,坐鎮(zhèn)于此。我倒要看看,誰敢說我克夫?誰敢污我淫亂?”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將杯中血泉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