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色的薄紗,溫柔地灑在歸心門破碎的瓦礫之上。
昨日的血腥與烈火仿佛被這初生的光芒滌蕩,只余下斷壁殘垣在無聲地訴說著那場驚心動魄的抗爭。
廢墟前,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下了手中的白菊,很快,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前來,鮮花與素果堆滿了臨時搭建的供桌。
他們不敢高聲,只在口中一遍遍地低聲念著“蘇菱安”三個字,那聲音匯聚在一起,竟如最虔誠的禱文,在微風中盤旋不散。
小桃尋了塊還算干凈的門檻坐下,靜靜地曬著太陽。
她白皙的鼻尖上,那只微不可見的冰蠱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閃爍著冰藍色的光暈。
忽然,一股極淡、卻又無比陰毒的腐香鉆入她的鼻腔。
這味道她永世難忘——是“斷魂露”,一種能從根基上腐蝕武者血脈的禁藥!
她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是一個老乞婆,正顫巍巍地從一個破舊的陶罐里往供桌上傾灑著什么灰燼。
“住手!”小桃厲喝一聲,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撲了過去。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她一掌拍飛了老乞婆手中的陶罐。
陶罐在空中碎裂,灰黑色的粉末洋洋灑灑落地,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竟化作無數條細小的黑線,如同有了生命般瘋狂蠕動,而后又迅速消散在塵土中。
“是你!”小桃死死盯著那張布滿污垢和皺紋的臉,一字一頓地道,“你是安濟坊三年前就‘病死’了的劉婆!”
那老乞婆渾身一僵,緩緩抬起頭,臉上竟露出一抹詭異至極的獰笑。
她沒有說話,只是喉嚨里發出一陣“咯咯”的怪響,下一刻,黑紅色的血液從她的七竅中同時噴涌而出,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瞬間氣絕。
百姓們嚇得連連后退,驚叫聲四起。
“都別碰!”一道清冷的聲音穿透混亂,蘇菱安已然趕到。
她蹲下身,無視那可怖的死狀,指尖沾起一捻尚未完全消散的灰燼,放在鼻尖輕嗅,隨即用指腹輕輕一捻。
她的臉色瞬間冰冷如霜,聲音里帶著徹骨的寒意:“這不是毒,是蠱引——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尋找我的血。”
話音未落,墨鴉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后,手中托著一只剛剛歸巢的機關鳥。
他從鳥腹中取出一卷密信,展開的紙面上空無一字,唯有三道深淺不一的劃痕,仿佛野獸的爪印。
墨鴉面無表情地解開衣襟,露出堅實的胸膛。
他打開一個暗藏的機匣,一捧極細的金粉從他胸腔內灑落,均勻地覆蓋在信紙上。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金粉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勾勒出一行殺氣凜然的暗紋:“斷脈令下,蘇氏血盡,名自消亡。”
他沉聲道:“是正朔盟的斷脈令。他們認定,只要將一個人的血脈徹底從世間抹除,縱使有萬民傳頌其名,其存在也無法再承載天律,終將如青煙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