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本能地一嗅,那熟悉的味道仿佛一道驚雷,在他混沌的腦海中炸開!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空洞的雙眼瞬間被血絲與駭浪填滿。
“這……這是……歸心門藥童的衣角!是……是阿青的!”記憶的閘門被徹底沖開,無數被強行剝離的畫面呼嘯著涌回。
“我……我是沈硯之!歸心門的首席史官!”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他親眼看到,白首令的父親,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如何用玄鐵重刀,一筆一劃地篡改骨詔,將“鎮遠蘇氏,忠烈無雙,帝位血親,永世同享”改為“妖女蘇氏,罪無可赦”!
他親眼看到,那些記載著真相的史官手稿,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啊——!”沈硯之仰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聲震廢墟,“他們奪了蘇氏的權,還要奪走她的名!要讓世人忘了她,唾棄她!何其歹毒!”
廢墟之上,蘇菱安一襲白衣,風塵仆仆,卻依舊身姿挺拔如松。
她靜靜地聽著沈硯之的血淚控訴,神情沒有半分波瀾。
她抬起手,掌心那口微縮的靈泉瞬間升騰,在空中凝成一面巨大的水鏡。
鏡中光影流轉,清晰地映出了一個畫面——她的母親,鎮遠女帥蘇沁,正跪在先帝駕前,一字一句地誦讀著最初的骨詔。
那莊嚴而肅穆的場景,與沈硯之嘶吼出的證詞,完美地重疊在一起,形成了無可辯駁的鐵證。
她指尖輕點,將水鏡中的畫面連同沈硯之的嘶吼,一同封入數十枚小巧的玉簡之中。
她看向一旁的墨鴉,聲音清冷而堅定:“傳遍天下。送到每一戶安濟坊舊民的手中,送到每一座曾經懸掛‘鎮遠’匾額的城池去。讓他們看看,他們信奉的皇權,建立在何等卑劣的謊言之上。”墨鴉的機關眼閃爍了一下,鄭重點頭,數十只機關鳥從他身后振翅而起,帶著真相,如利箭般射向四面八方。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身,看向剛剛趕到、氣息不穩的葉寒舟。
她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手中緊握的玉佩,眼神一軟。
她伸出手指,逼出一滴殷紅如寶石的心頭血,輕輕滴入他寬大的掌心。
那滴血沒有滾落,反而像有生命般,在他掌紋中烙下一個微小的印記。
“這滴血里,有我的一部分神魂。”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若你再忘了我,就咬破它。它會告訴你,誰是你命中注定,無法割舍的光。”
葉寒舟猛地攥緊手心,仿佛要將那滴血融入骨髓。
他抬起頭,那雙曾如寒冰的眸子此刻卻翻涌著驚濤駭浪,他凝視著她,嗓音因極致的情緒而沙啞得可怕:“我不需要血……我只需要你。”
夜色深沉,正朔盟設在京中的一處聯絡點,三道黑影鬼祟地竄出,袖中藏著的符紙無風自燃,升起一縷縷用于混淆追蹤的黑煙。
然而他們不知,墨鴉的機關目早已在更高遠的夜空中鎖定了他們。
三只微不可見的追蹤蠱,悄無聲息地附著在了他們的衣角。
小桃伏在屋頂,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了嗅,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猛地指向西邊的一條暗巷,壓低聲音道:“有血腥味,還有官靴底下才會沾的逃奴鞋油味!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