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心裂肺的嘶吼,仿佛不是從沈硯之喉中發出,而是從被塵封百年的歷史深處傳來,帶著血與火的灼痛。
天色未明,晨曦的微光尚未刺破京城的薄霧,這座沉睡的巨獸卻早已被無形的暗流攪得不得安寧。
昨夜那個詭異的夢,如同一張無邊無際的巨網,籠罩了城中每一個人。
“蘇菱安”,這三個字在無數人的唇齒間無聲地滾過,醒來后,便化作心頭一抹揮之不去的驚悸。
街頭巷尾,早起的更夫、推著車架的貨郎,甚至深宅大院里剛剛起身的仆婦,都在竊竊私語。
恐慌如瘟疫,比任何敕令都傳播得更快。
禁軍的鐵靴踏碎長街的寂靜,一道道封口令從各個衙門傳出,試圖將這股暗流強行按回水下,可越是壓制,那水面下的渦旋便越是洶涌。
城西破廟,葉寒舟猛地睜開雙眼,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從一場溺水的噩夢中掙脫。
他攤開手掌,一枚染著暗紅色血跡的玉佩正靜靜躺在掌心,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
就是這個,夢里他拼命呼喚、拼命想抓住的東西。
他蒼白修長的指尖撫過玉佩上繁復的刻痕,那是一種無比熟悉的觸感,熟悉到仿佛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
他下意識地,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沙啞聲音低語:“……菱安。”
話音落下的瞬間,記憶的冰層轟然碎裂,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順著他緊握玉佩的手,悍然涌入冰封死寂的心脈。
不是完整的畫面,只是一些破碎的片段——她含笑的眼,她決絕的背影,她指尖靈泉的微光……他猛地從冰冷的地面上站起,周身的空氣都因他體內那股失控的力量而瞬間凝滯。
燼霜之力,那曾被他視作詛咒的寒氣,此刻竟如有了生命的信使,在他經脈中奔涌,清晰地指向一個方向。
他的身體,比他混亂的頭腦,更早一步記起了她的所在,記起了那股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抖的靈泉氣息。
他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殘影,循著那致命的吸引力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藏書閣地底的廢墟中,那座象征著皇權正統的無字碑已然化為齏粉。
彌漫的灰霧漸漸散去,一個枯瘦如柴的老者,衣衫襤褸地從碎石堆里爬了出來。
他的雙眼空洞無神,仿佛兩口枯井,手腕上,一道漆黑的鐵鏈烙印在皮膚里,上面模糊的銘文依稀可辨——“忘川守·無名”。
他茫然四顧,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喃喃自語:“我……守碑百年……我守著什么?我……忘了,我是為誰而守……”
就在他陷入無盡的迷惘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如貍貓般從陰影中撲出。
是小桃,她臉上還帶著傷,眼神卻亮得驚人。
她將一小塊布條,帶著淡淡藥香和一絲血腥氣,猛地塞進老者干枯的手中。
老者本能地一嗅,那熟悉的味道仿佛一道驚雷,在他混沌的腦海中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