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靈泉的余溫,混雜著鐵與火的氣息,在煉器室內(nèi)盤旋不散。
九柄剛剛誕生的靈胚兵刃,如沉睡的巨獸,靜靜躺在池底。
每一柄刃身上,那些玄奧的紋路都似有生命般,微光流轉(zhuǎn),呼吸著室內(nèi)殘存的靈氣。
蘇菱安盤坐在銀池中心,如一尊萬古不動的玉像。
她雙掌相疊,輕按于丹田小腹,一呼一吸間,池中蘊含著磅礴匠魂與礦脈精氣的靈泉,竟一反常態(tài),化作一道銀色水龍,沿著她的脊骨逆流而上,直沖天靈!
這等同于以凡人之軀,硬撼天地洪流,稍有不慎便是經(jīng)脈寸斷、魂飛魄散的下場。
然而,就在那狂暴的靈力即將撕裂她識海的瞬間,一株紫金色的樹苗虛影輕輕搖曳,灑下星星點點的柔和光輝。
那光輝充滿了無盡的生機,如春風(fēng)化雨,瞬間便將那暴虐的靈泉馴服,化作涓涓細流,溫養(yǎng)著她幾近枯竭的四肢百骸。
她的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
那雙眸子里,一邊是洞悉世情的清冷,一邊卻是燃著烈火的決絕。
她的目光掃過池底那九柄兇煞之氣未消的兵刃,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仿佛帶著某種天地間的律令。
“聽著。”
她低語,聲音透過水波,直接烙印在九柄兵刃的靈性核心。
“你們飲我之血,承我之愿,從誕生之初,便不再是單純的鐵器。記住,你們不是嗜血的兇器,不是帝王家高懸的權(quán)柄,更不是用來屠戮無辜的殺人刀。”
她的聲音頓了頓,一股凜然的意志如山岳般鎮(zhèn)壓而下。
“你們,是護人的墻。是守護我大靖萬千子民,守護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老弱的最后一道屏障——從今往后,誰敢傷我百姓一根毫毛,你們就斷他手足!誰敢讓我治下城池血流成河,你們……就碎他神魂!”
話音落下的剎那,整個銀池“嗡”的一聲,掀起滔天巨浪!
九柄靈胚齊齊震顫,發(fā)出穿云裂石般的嗡鳴,仿佛在回應(yīng)她的誓言。
其中一柄通體瑩白、背脊上鐫刻著一頭回首幼鹿圖紋的短刃,竟緩緩從池底升起。
它像一個初生的孩童,搖搖晃晃地飛到蘇菱安面前,刃尖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絲孺慕之情,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掌心。
那觸感溫潤如玉,宛如幼獸在討好般地蹭著主人的手。
蘇菱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正待回應(yīng),煉器室的石門卻無聲地滑開。
葉寒舟一身玄衣,悄然步入。
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氣,在踏入這片熾熱空間的瞬間,竟與室內(nèi)的火行靈氣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他袖中,那枚自寒潭得來的菱形碎片正發(fā)出越發(fā)急促的低鳴,似乎被什么東西強烈地吸引著。
他的目光越過蘇菱安,死死鎖定在池底的另一柄兵刃上。
那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刃,造型霸道絕倫,刃身寬闊,不帶一絲多余的裝飾,只有純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
正是先前在爭奪中,唯一主動貼向他掌心的那一柄。
葉寒舟眸光一凝,毫不猶豫地走向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