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早已從沈驚鴻的私下通報中得知了實情,此刻正好借題發揮,他跪伏在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皇爺明鑒!此絕非沈巡撫之過,實乃地方墨吏、軍中蠹蟲無法無天,竟連陛下特旨恩賞的撫恤銀都敢大肆貪墨!老奴聽聞,那昭勇將軍趙鐵柱的家眷,實得銀竟不足十兩!此等行徑,簡直是藐視皇權,寒透天下將士之心!若不加嚴懲,日后邊關誰還肯用命?沈巡撫要求嚴查,正是為了維護皇爺的威嚴,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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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聽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或許不在乎具體的政務,但極其看重自己的權威。他親自下旨厚恤的忠烈,撫恤銀竟然被貪墨了九成九?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查!給朕一查到底!”朱由校難得地動了真怒,“魏伴伴,此事你親自督辦,東廠、錦衣衛都給朕動起來!朕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和魏忠賢的全力介入,調查的阻力瞬間小了許多。與此同時,沈忠派出的兩隊人馬也陸續帶回了確鑿的證據。
趙鐵柱的老父按下的手印證言,明確寫明“官差送來白銀五兩,言此乃朝廷撫恤,再無其他”。山東方面的調查更是觸目驚心:五百兩恤銀從藩庫撥出,經手官吏先以“成色不足”為名折耗一成,又以“火耗”為名再扣一成,轉運途中“漂沒”兩成,到達登州府庫時已不足三百五十兩。登萊巡撫衙門和東江鎮派駐登州的催餉官再層層扒皮,最后裝船運往皮島的,已不足二百兩。而到了皮島,東江鎮內部的軍需官、書吏乃至發放的小吏,再次雁過拔毛……最終送到遺屬手中的,便只剩下那令人心寒的區區幾兩銀子。
證據確鑿,鏈條清晰!
沈驚鴻不再猶豫,立刻揮毫,寫就一道措辭極其嚴厲的奏章,將查明的貪墨鏈條、涉案人員、具體數額一一列明,附上所有證言證據。他在奏章中痛心疾首地寫道:
“……臣驚鴻泣血再奏:前以龍淵谷二十一忠烈事,蒙陛下天恩,厚加撫恤,原欲激勵三軍,鞏固邊防。豈料墨吏橫行,蠹蟲叢生,竟將陛下浩蕩皇恩、忠烈滿腔熱血,視作盤中魚肉,層層分肥!至遺屬手中,十不存一!此等行徑,非僅貪墨國帑,更是欺君罔上,踐踏忠義,敗壞綱常!若不施以重典,嚴懲不貸,則朝廷威信掃地,軍心士氣崩摧,忠臣義士扼腕,九邊將士寒心!臣請陛下宸斷,將涉案諸貪官墨吏,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嚴拿究辦,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更乞陛下下詔罪己,明告天下,重申朝廷撫恤之制絕不容侵吞,以安忠魂,以穩軍心!”
這道奏章如同一聲驚雷,在已經暗流涌動的朝堂上炸響。人證物證俱在,皇帝又明確表態支持嚴查,之前那些散播流言、試圖維護“慣例”的官員頓時噤若寒蟬。
在魏忠賢的強力推動下,一場席卷山東、登萊乃至東江鎮內部的風暴驟然降臨。山東布政使司一名經歷、登州府一名同知、登萊巡撫衙門一名管糧通判、東江鎮駐登州催餉官以及皮島上的數名軍需官、書吏被迅速鎖拿進京,投入詔獄。經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會審,案情清晰,罪證確鑿,最終,兩名罪責最重的官員被判處斬立決,抄沒家產(其中部分用以補發撫恤),其余涉案官吏或流放或革職,不一而足。
朝廷明發上諭,公布案情及處置結果,并再次重申,凡克扣軍餉、撫恤者,一經發現,立斬不赦!
當補發的、足額的撫恤銀兩,由薊遼巡撫衙門和東廠人員共同監督,再次送到趙鐵柱等二十一名殉國將士遺屬手中時,引起的震動遠超第一次。
皮島之上,李麻子等人再次聚集在忠烈祠前,這一次,他們沒有哭泣,只有沉默的叩拜和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消息傳回廣寧,沈驚鴻站在院中,任憑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
“鐵柱,諸位兄弟,這一次,你們的血,總算沒有白流……”他低聲自語。
這場由區區幾百兩撫恤銀引發的反腐風暴,其意義遠不止于追回了幾兩銀子。它用數顆貪官的人頭和一系列嚴厲的懲處,向整個大明官場和軍隊宣告:有些錢,不能貪;有些底線,不能碰。皇帝與沈驚鴻聯手,用最直接也最殘酷的方式,試圖堵上那個吞噬軍心國本的巨大漏洞。
雖然沈驚鴻深知,積弊難返,僅靠一次嚴打難以根除所有問題,但至少,他邁出了這一步,也讓所有邊軍將士看到,朝廷之上,尚有愿為他們主持公道之人。經此一事,沈驚鴻在軍中的威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而接下來,他將把這凝聚起來的軍心士氣,化為更加鋒利的刀刃,指向真正的敵人——關外的皇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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