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徐光啟愣住。
“嗯,”沈驚鴻畫出船的截面圖,“船身吃水的深度乘以底面積,就是排開的水量,再按‘一斤水容一尺’的古法換算,就能算出載重。至于航速,看桅桿高度和帆的面積,用測角儀算風速,就能估個大概。”
蘇卿卿不知何時也來了,手里還拿著個小木板,上面刻著簡化的船模:“我爹說,古船有‘九底五蓋’的規矩,船底寬九尺,船幫高五尺,浮力最穩。西洋船看著怪,道理該是一樣的。”
兩人一個畫圖紙,一個擺船模,徐光啟在一旁記錄,竟用了一下午,算出了西洋船的大致載重與航速。當他們把結果送給兵部時,幾個老尚書都驚得說不出話——這些數據,竟與廣東巡撫偷偷送來的諜報差不離。
“格物之學,竟能通四海?”兵部尚書摸著算草紙,喃喃自語。
消息傳到宮里,萬歷皇帝罕見地召見了徐光啟。據說皇帝看著西洋船的測算圖,沉默了許久,最后讓內侍把《算學新說》搬到了御書房。
這年夏天,格物堂的生員里多了幾個特殊的學生——三個來自廣東的水師小旗官,專門來學“船舶測算”。沈驚鴻教他們用測角儀算船高,蘇卿卿則教他們用算籌算淡水儲備,課間休息時,旗官們說起西洋船的堅船利炮,眼里滿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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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羨慕。”沈驚鴻指著窗外的格物書坊,“咱們能算出他們的船,就能造出比他們更好的。等把‘浮力算法’再完善些,明年就讓軍器監試試新船模。”
蘇卿卿補充道:“還要算炮彈的彈道!利瑪竇先生說的‘拋物線’,我用算籌畫出了曲線,只要測出炮口仰角,就能算出落彈點。”
旗官們聽得入神,其中一個忽然起身,對著沈驚鴻和蘇卿卿深深一揖:“若早有這學問,去年在澎湖就不會輸了。往后我等在海上,也算有燈可照了。”
夏日的蟬鳴里,沈驚鴻忽然明白“傳燈”的真意。不是把學問藏在書里,而是讓它像蒲公英的種子,落在士兵的帳篷里,水師的船板上,甚至是遙遠海島的烽火臺上。老王頭的燈,他們接過來了;現在,他們要把燈遞給更多人。
書坊的匾額掛上那天,蘇浚親自寫了“格物傳燈”四個大字。沈驚鴻和蘇卿卿站在匾額下,看著遼東來的老兵、廣東來的旗官、國子監的生員們圍著新書搶購,忽然覺得,開原衛的風雪,老王頭的血跡,都化作了此刻的書香。
九歲的少年望著天邊的晚霞,手里的銀算籌在夕陽下泛著光。他知道,前路仍有風雨——努爾哈赤的野心未滅,西洋人的船還在海上游弋,朝堂的保守派依舊阻撓。但只要這格物的燈盞傳下去,總有一天,星火會連成星河。
蘇卿卿碰了碰他的胳膊,指著書坊里正在抄寫的生員:“你看,他們都在學呢。”
沈驚鴻點頭,忽然笑了。春風吹落梨花瓣,落在攤開的《算學新說》上,像給那句“格物之學,可濟天下”,蓋上了一枚溫柔的印章。
傳燈的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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