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震,原來沈玉容不是自殺,是被人害死的!
“是誰害了你?”我追問。
女人的身體突然開始發抖,長發飄了起來,露出了脖子上的一道黑痕——像是被繩子勒過的痕跡。“我不知道……我只記得,他身上有一股茉莉香粉的味道,和我用的一樣……”
茉莉香粉?我突然想起,那天在門檻上蹭到的粉末,就有一股茉莉香粉的味道。難道害沈玉容的人,是個女人?
就在這時,院子里突然傳來“吱呀”一聲,像是有人推開了院門。女人的身體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睛朝著院子里看過去,聲音變得急促起來:“他來了……他來找我了……你快躲起來,別讓他看見你!”
我趕緊躲到畫架后面,透過畫架的縫隙,看見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走進了院子。她的頭發盤得很高,戴著一支珍珠簪子,手里拿著一個錦盒,身上果然有一股茉莉香粉的味道。她走到紫藤架下,蹲下身,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是她……是她害了我!”躲在我旁邊的沈玉容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得像是指甲刮過木板,“她是我爹的小妾,她怕我嫁給戲子以后,分走家產,就把我勒死了,還拿走了我的鞋……”
穿旗袍的女人似乎聽見了什么,猛地抬起頭,朝著畫室的方向看過來。她的眼神很兇,像是要吃人一樣。我趕緊捂住沈玉容的嘴,不讓她再出聲。
穿旗袍的女人慢慢朝著畫室走來,腳步聲很輕,像是怕驚動什么。她走到門口,看了看地上的繡花鞋,又看了看門檻上的紅痕,嘴角咧開,露出一絲冷笑:“玉容,我知道你在這里,你把鞋還給我,我就不找你麻煩了。”
沈玉容在我懷里拼命地掙扎,想沖出去,可我死死地按住她,不讓她動。穿旗袍的女人見沒人回應,推開門,走進了畫室。她的目光在畫室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墻角的木盒子上。
“原來你把繡稿藏在這里了,”她走到木盒子旁邊,蹲下身,想把盒子打開,“只要拿到繡稿,我就能做出‘胭脂紅’釉料,到時候,整個蘇州城的瓷窯都得聽我的!”
我這才明白,她找的不是繡花鞋,是沈玉容的繡稿!“胭脂紅”釉料的配方藏在繡稿里,她想把配方據為己有!
就在她要打開盒子的時候,沈玉容突然從我懷里掙脫出來,朝著她撲過去。沈玉容的身體穿過了穿旗袍女人的身體,穿旗袍女人“啊”地尖叫一聲,倒在地上,手里的錦盒摔了出來,里面掉出一只紅色的繡花鞋——鞋尖上縫著一顆珍珠,正是沈玉容丟的那只!
“我的鞋!”沈玉容尖叫著,朝著繡花鞋撲過去。穿旗袍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想把繡花鞋搶回來,可沈玉容已經把繡花鞋拿在了手里。她把兩只繡花鞋放在一起,鞋尖對著鞋尖,突然,繡花鞋上冒出一股紅光,紅光籠罩著穿旗袍女人,她發出一聲慘叫,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最后消失了。
紅光散去,沈玉容手里的繡花鞋也不見了。她轉過身,朝著我笑了笑,這次的笑很溫柔,不再像之前那樣詭異。“謝謝你,幫我找到了鞋,也幫我報了仇,”她說,“繡稿里有‘胭脂紅’的配方,就送給你吧。我要走了,去投胎了。”
說完,她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畫室里。院子里的紫藤架突然開出了紫色的花,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門檻上的紅痕,也慢慢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木盒子,拿出繡稿。繡稿的最后一頁,用朱砂寫著“胭脂紅”釉料的配方,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贈有緣人,愿此釉料,不染鮮血,只映繁花。”
我按照配方,做出了“胭脂紅”釉料,畫在瓷器上,紅得像天邊的晚霞,沒有一絲腥氣。后來,我離開了蘇州,去了景德鎮,開了一家瓷窯,專門燒制用“胭脂紅”釉料畫的瓷器。
有人問我,為什么你的瓷器上,總畫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鞋尖上沒有珍珠。我總是笑著說,因為那雙鞋,是一個姑娘的心愿,也是一段往事的結束。
只是偶爾,在梅雨季的時候,我還會想起蘇州的那座老宅院,想起夜半的“嗒、嗒”聲,想起門檻上的紅痕。我知道,沈玉容已經投胎轉世,開始了新的生活,而那段被塵封的往事,也終于隨著她的離去,煙消云散了。
只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姑娘,拿著繡花鞋,站在畫室里,問我:“我的鞋……你看見我的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