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雙魂冢時,我停了下來。這里是一片亂葬崗,埋的都是這些年槐鎮的陰胎。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土包,每個土包前都插著一根木牌,上面沒有名字,只畫著一個小小的“陰”字。土包里滲出來的寒氣,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們按照規矩,在雙魂冢中央挖了個坑,坑底鋪了一層朱砂。我把棺材放進去,剛要填土,王老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陳婆,你聽……是不是有哭聲?”
我豎起耳朵,果然聽到棺材里傳來一聲微弱的“嚶嚀”,像是嬰兒的啼哭,又像是貓叫,細得幾乎聽不見。我的心猛地一跳,想起娘說過的“活尸胎”——若是陰胎埋下去時還有一口氣,就會變成活尸胎,怨氣極重,會纏著埋他的人不放。
“別管了,快填土!”我用力把王老爺的手拉開,拿起鐵鍬往坑里鏟土。可剛鏟了兩下,棺材蓋“嘭”地一聲被頂開了!那個裹著紅布的孩子,竟然從棺材里爬了出來!
他渾身濕透,青紫色的皮膚在油燈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眼睛依舊閉著,卻像是能看清路一樣,一步步朝著我們爬過來。王老爺嚇得癱坐在地上,鐵鍬掉在一旁,嘴里喊著:“鬼……鬼啊!”
我趕緊從背上拔出桃木劍,朝著那孩子刺過去。可他像是有靈性一樣,猛地停下腳步,然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哭聲不再微弱,而是響亮得震耳欲聾,像是要把整個后山的冤魂都喚醒。
隨著哭聲響起,周圍的土包一個個鼓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爬出來。我心里暗叫不好,拉著王老爺就往山下跑:“快跑!雙魂冢的冤魂被驚動了!”
我們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后的哭聲越來越近,還有泥土翻動的聲音,像是有無數只手在后面抓我們的腳。直到跑回王家老宅,關上大門,我們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陳婆……那孩子……”王老爺的聲音里滿是恐懼。
我靠在門上,渾身冷汗淋漓:“他變成活尸胎了。今晚你們全家都待在屋里,別出來,我去拿符紙貼在門上,或許能擋一擋。”
可我剛轉身,產房里就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是李氏的聲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產房跑。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冰涼:李氏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七竅里滲著黑色的血,已經沒了呼吸。而那個剛生下來的健康男娃,正躺在她身邊,皮膚慢慢變成了青紫色,和那個活尸胎一模一樣!
第二章
染血襁褓,黑囍纏魂
我僵在門口,渾身的血液像是凍住了。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還多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墳頭的爛草味,讓人胃里翻江倒海。那個男娃蜷縮在李氏身邊,小小的身體微微抽搐著,嘴里發出微弱的呻吟,聽起來痛苦極了。
“怎么會這樣……”王老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我的娘子!我的兒啊!”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床邊,摸了摸男娃的脈搏——和那個活尸胎的脈象一模一樣,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再看李氏的尸體,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掌心似乎攥著什么東西。我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一片染血的紅布掉了出來,上面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囍”字,是用黑色的線繡的,看起來陰森森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紅布,和裹那個活尸胎的紅布一模一樣。而這個黑色的“囍”字,娘在《接生要術》里提過——那是“纏魂囍”,是當年槐鎮一對雙胞胎姐妹的怨念所化。
據說幾十年前,槐鎮有對雙胞胎姐妹,出生后按規矩要埋掉妹妹。可姐姐舍不得,偷偷把妹妹藏在地窖里養著。妹妹因為常年不見陽光,長成了半人半鬼的樣子,后來不僅害死了父母,還把姐姐也變成了怪物。最后鎮上的人合力把她們燒死在地窖里,她們臨死前,就用自己的血在襁褓上繡了這個黑色的“囍”字,詛咒槐鎮所有的雙胞胎。
難道說,今晚的活尸胎,和當年的姐妹倆有關?
“陳婆,你快想想辦法啊!”王老爺抓著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里,“我就這一個兒子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皺了皺眉,腦子里飛速回憶著《接生要術》里的內容。書里說,纏魂囍一旦出現,就意味著陰胎的怨氣已經和當年姐妹倆的詛咒纏在了一起,要破解,必須找到當年姐妹倆的遺骸,用她們的頭發燒成灰,混著朱砂,敷在被纏上的孩子眉心,再找到活尸胎,用鎮魂釘釘住它的魂魄,才能徹底化解。
“辦法有,但很危險。”我看著王老爺,“我們得先去后山找當年那對姐妹的地窖,拿到她們的遺骸。然后再去找那個活尸胎,用鎮魂釘鎮住它。可現在活尸胎的怨氣已經驚動了雙魂冢的冤魂,后山肯定布滿了邪祟,稍有不慎,我們都得死在那里。”
王老爺紅著眼眶,毫不猶豫地說:“只要能救我的兒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
我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家。從床底下的木盒子里,拿出娘留下的鎮魂釘——一共七根,是用桃木做的,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頂端還裹著一層朱砂。還有一張泛黃的地圖,是娘畫的,標注著當年那對姐妹地窖的位置,就在雙魂冢旁邊的一片松樹林里。
回到王家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我把男娃抱進一個鋪著朱砂的搖籃里,又在搖籃四周貼滿了鎮魂符,對王老爺說:“我不在的時候,別讓任何人靠近這個搖籃,尤其是女人和小孩,陽氣弱,容易被怨氣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