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姨婆的聲音變得虛弱,她的目光落在江面上,眼神溫柔而悲傷,“我可憐的孩子……”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煙霧一樣緩緩消散。藍旗袍掉落在甲板上,很快就被雨水浸透,顏色越來越淺,最終化為一灘清水,滲入甲板的縫隙中。
林武癱坐在甲板上,捂著流血的胳膊大口喘氣。陳默握著溫熱的玉佩,看著姨婆消失的地方,眼眶濕潤。三十多年的怨恨,終于在這個暴雨的中元節之夜,隨著冤魂的消散而落幕。
第七章:雨過天晴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雨終于停了。陽光穿透云層,灑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陳默和林武坐在漁船上,看著朝陽緩緩升起,將天空染成溫暖的橘紅色,一夜的恐懼和疲憊仿佛都被這陽光驅散了。
“結束了……”林武輕聲說,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解脫。他的胳膊已經被簡單包扎過,但傷口依然隱隱作痛,提醒著他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噩夢。
陳默點點頭,握緊手中的玉佩。經過一夜的變故,玉佩的溫度已經變得冰涼,上面的蓮花圖案卻越發清晰。他知道,這場跨越三十年的恩怨,終于真正畫上了句號。
兩人將周海濤的尸體拖上岸,匿名報了警。警方趕到時,只看到一具離奇死亡的尸體和空蕩蕩的倉庫,對于其中的詭異細節,陳默和林武默契地選擇了隱瞞。有些真相,或許永遠埋藏在黑暗中更好。
回到陳家老宅時,母親已經醒了。看到陳默平安歸來,她激動得淚流滿面,緊緊抱著他不肯松手。當陳默告訴她姨婆的冤魂已經散去,詛咒解除時,母親的身體明顯放松下來,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都過去了……”母親撫摸著陳默的頭發,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你爸可以安息了,瑤瑤也可以安息了……”
陳默將那枚玉佩小心地收好,決定找個合適的日子,將它和姨婆的旗袍、蓮花燈一起葬在江邊,讓這份跨越時空的執念,真正回歸平靜。
幾天后,陳默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發現了一個上鎖的鐵盒。他用父親書房的鑰匙打開鐵盒,里面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沓厚厚的信和一本日記。
信是父親寫給姨婆陳蓮的,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時光。年輕時的信里充滿了愧疚和痛苦,他說自己當年是被爺爺逼迫,才失手將阿蓮推下江,這些年來日夜備受煎熬,無時無刻不在懺悔。后來的信里,更多的是對姐姐的擔憂和對未來的恐懼,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希望能保護好家人。
日記里記錄著父親這些年的心路歷程。他詳細記錄了尋找王海濤的過程,記錄了發現姐姐命格與姨婆相合時的恐懼,記錄了玉佩丟失后的絕望,甚至記錄了自己多次看到姨婆冤魂時的細節。最后一頁寫著:“若我身死,愿以命償還,只求放過小默和蘭蘭。”
陳默看著這些泛黃的信紙和日記,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終于理解了父親的痛苦和無奈,這個背負著血債和愧疚的男人,一生都在自我懲罰和保護家人之間掙扎,最終以最慘烈的方式完成了救贖。
林武的外婆幾天后也安詳地去世了,臨終前她拉著林武的手,說看到阿蓮穿著藍旗袍來接她了,姐妹倆終于可以一起走了。或許對于這位見證了悲劇的老人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
周明軒從此杳無音信,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陳默沒有去找他,他知道仇恨已經結束,再追究下去只會制造新的悲劇。至于周明軒是否會受到良心的譴責,那就是他自己的人生課題了。
一個月后,陳默處理完父親的后事,決定離開這座充滿傷痛記憶的小城,回到大城市繼續生活。離開的那天,陽光明媚,天空藍得像水洗過一樣,和他歸來時的暴雨連綿判若兩個世界。
母親和林武來送他。站在車站門口,看著熟悉的老街在陽光下煥發出新的生機,陳默的心里百感交集。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親人,有無法磨滅的傷痛,也有最終的和解。
“常回來看看。”母親握著他的手,眼神溫柔。
“放心吧,媽。”陳默笑著點頭,“等過段時間,我接您去城里住。”
林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小時候一樣:“照顧好自己,有事隨時打電話。”
“嗯。”陳默點點頭,轉身走進車站。
火車緩緩開動,窗外的小城漸漸遠去。陳默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手里緊緊攥著那枚黃銅蓮花紐扣——這是他從閣樓里帶出來的,也是父親臨終前緊握的東西。
他知道,有些記憶永遠不會消失,有些傷痛需要時間來撫平。但雨過總會天晴,就像那場持續了數夜的暴雨,最終還是迎來了陽光。而那些沉睡在江底的秘密和冤魂,也終于在陽光的照耀下,得到了永恒的安寧。
火車駛向遠方,載著陳默駛向新的生活。而那座南方小城,在經歷了這場雨夜的殺意之后,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江邊的風里,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蓮花清香,和一段被雨水沖刷過的往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