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脊背發(fā)涼,這照片明明是從密封的銅盒里取出來的,怎么會突然多出字跡?他翻遍所有信件,再沒找到其他線索,只在最后一封殘信的污漬里,勉強辨認出“青云巷”三個字。
第二天一早,陳默揣著銅盒去了老城區(qū)的檔案館。檔案館在一棟爬滿爬山虎的舊樓里,管理員是個戴老花鏡的老爺子,聽完他的來意,推了推眼鏡說:“青云巷?早拆啦,就是現(xiàn)在的三號樓那片,五十年前叫這名兒。”
陳默心里一震:“那您知道五十年前,青云巷有沒有出過什么事?比如……女人自殺?”
老爺子翻了翻泛黃的檔案冊,指著一頁褪色的舊報紙說:“喏,1975年的社會新聞,青云巷3號有個姓蘇的女人,在自家衛(wèi)生間上吊了,聽說因為跟一個唱戲的相好,被家里逼得跳了井,撈上來的時候手里還攥著支胭脂盒。”
陳默渾身一僵,掏出銅盒遞過去。老爺子戴上老花鏡端詳半天:“沒錯,就是這盒子!當時報紙上登過照片,說這盒子是那唱戲的送的定情物。后來那唱戲的跑了,蘇家人覺得丟人,沒過幾年就搬走了,房子幾經(jīng)轉(zhuǎn)手,后來改建成居民樓,就是現(xiàn)在的三號樓。”
走出檔案館時,陽光刺眼,陳默卻覺得渾身發(fā)冷。他終于明白,衛(wèi)生間里的東西不是煤氣中毒的租客,而是五十年前含冤而死的蘇姓女人。可她為什么會纏上自己?那句“替我找他”里的“他”,難道就是那個跑掉的唱戲的?
回到出租屋,陳默剛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胭脂味,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氣息,和衛(wèi)生間里的霉味混合在一起,讓人頭暈目眩。他沖進衛(wèi)生間,只見鏡子上蒙著一層粉色的霧氣,用手一抹,竟留下清晰的指印,霧氣里慢慢浮現(xiàn)出一行字:“他在騙你”。
陳默心頭一緊,誰在騙他?是那個唱戲的?還是……他忽然想起房東王哥含糊其辭的態(tài)度,轉(zhuǎn)身就往樓下跑。
王哥的房子在小區(qū)門口的平房,陳默敲了半天門,門才開了條縫,王哥探出頭,眼神躲閃:“小陳啊,有事?”
“王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這房子以前的租客到底怎么了?”陳默盯著他的眼睛。
王哥臉色一白,正要關(guān)門,陳默伸手擋住:“五十年前死在這兒的蘇姓女人,你知道對不對?她的胭脂盒就在我手里!”
王哥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推開門:“你別胡說!那都是謠言!”他話音剛落,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出的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接通后,聽筒里傳來一陣女人的嗚咽聲,夾雜著細微的戲曲唱腔。
王哥嚇得手機都掉了,臉色慘白如紙,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哆嗦著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前租客不是煤氣中毒,是瘋了!她天天說衛(wèi)生間里有女人唱歌,還說鏡子里有人叫她找胭脂盒,后來在衛(wèi)生間里割腕了,血順著地漏流下去,堵了半天才通……”
陳默追問:“那唱戲的呢?那個騙了蘇姑娘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王哥抱著頭顫抖:“我不知道……但我爹說過,當年那唱戲的沒跑,是被蘇家人打斷了腿,藏在閣樓里活活餓死的,就死在你現(xiàn)在住的那間房的衛(wèi)生間頂上!”
第六章:閣樓的骸骨
陳默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難怪衛(wèi)生間的怪事總和地漏有關(guān),原來閣樓就在衛(wèi)生間正上方。他回到六樓,望著天花板上松動的吊燈,突然想起剛搬來時,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的吊頂有塊扣板松動了,當時沒在意,現(xiàn)在想來,那里或許就是通往閣樓的入口。
他找來梯子,踩在馬桶蓋上推開松動的扣板,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吊頂上方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木梁的輪廓。陳默打開手機手電筒照進去,光柱里漂浮著無數(shù)灰塵,角落里堆著些破舊的木箱。
他深吸一口氣,爬進吊頂夾層。里面空間狹窄,只能匍匐前進,木板在身下發(fā)出“咯吱”的呻吟。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之處,蛛網(wǎng)密布,突然照到一個蜷縮的人形輪廓,陳默嚇得差點叫出聲,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堆蓋著破布的雜物。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下傳來“咔噠”一聲,像是踩碎了什么東西。挪開腳一看,是半支斷裂的銀簪,簪頭刻著“云”字,旁邊散落著幾顆生銹的衣扣,樣式和檔案館照片里蘇姑娘旗袍上的一模一樣。
陳默心臟狂跳,繼續(xù)往前爬,在木梁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堆白骨,被一件破爛的戲服包裹著,肋骨間還插著半截胭脂盒,正是銅盒缺失的那一角。戲服領(lǐng)口繡著的“程”字已經(jīng)褪色,但依舊能辨認出來。
“程……難道是那個唱戲的姓程?”陳默喃喃自語,突然注意到骸骨的手指骨緊緊攥著一張紙片。他小心翼翼地掰開指骨,取出紙片,是半張泛黃的戲票,上面印著“程硯秋
演出《鎖麟囊》”,日期正是蘇姑娘自殺的前一天。
就在這時,身下的木板突然劇烈晃動,吊頂外傳來女人的哭聲,凄厲得像是指甲刮過玻璃。陳默趕緊把骸骨和戲票塞進背包,拼命往入口爬,身后的木梁發(fā)出“咔嚓”的斷裂聲,無數(shù)灰塵簌簌落下。
他連滾帶爬地沖出吊頂,剛站穩(wěn)腳跟,就聽到衛(wèi)生間里傳來唱戲的聲音,是《鎖麟囊》里的唱段,婉轉(zhuǎn)悲切,像是有人貼著鏡子在唱。陳默猛地轉(zhuǎn)頭,鏡子里映出一個穿著戲服的模糊人影,長發(fā)垂落,手里拿著那支銀簪,正對著他緩緩抬手。
“替我把胭脂盒拼好。”鏡中人影的嘴唇動了動,聲音縹緲如煙。
陳默顫抖著掏出銅盒和骸骨間的碎片,拼在一起時,盒蓋內(nèi)側(cè)露出一行小字:“待我歸來,必以鳳釵相聘——程硯秋”。
鏡子里的人影突然劇烈晃動,像是被什么東西撕扯,哭聲和唱戲聲交織在一起,越來越響。陳默看到鏡中浮現(xiàn)出重疊的畫面:五十年前的雨夜,蘇姑娘在井邊徘徊;程硯秋被人打斷腿拖進閣樓;前租客在鏡子前瘋狂地劃著什么……最后畫面定格在一張扭曲的臉上,是王哥的爹,正把半塊胭脂盒扔進地漏。
“原來如此……”陳默恍然大悟,當年藏起程硯秋的不是蘇家人,而是王家!他們?yōu)榱税哉汲坛幥镫S身攜帶的財物,打斷他的腿藏在閣樓,又逼死蘇姑娘,把胭脂盒掰碎扔掉,偽造成私奔的假象。
就在這時,衛(wèi)生間的門突然被撞開,王哥舉著木棍沖進來,眼睛通紅:“你不該知道這些的!都該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