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粉?”林墨捂住嘴,“爺爺真的在鐘擺里放了這些東西?”
林深沒回答,他注意到藥方背面還有幾行字:“冤有頭債有主,陳家后人索命來。七月十五鐘聲響,林家血脈斷三代。唯守字玉能續命,分作兩半待時辰。”
最后一句話讓他心頭一震——玉佩分明是兩半,可老太太只給了他一半。另一半在哪里?
第四章
夜半歌聲
深夜,林深被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驚醒。那歌聲像是女人在哭腔里哼唱,咿咿呀呀的調子從東廂房傳來。他抓起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顫抖,照亮積灰的回廊。歌聲時斷時續,像被水泡過的棉線,濕漉漉地纏在耳骨上。林深摸到東廂房的門板時,指尖傳來黏膩的涼意,仿佛門板在出汗。
“誰在里面?”他低聲喝問,歌聲戛然而止。
門板上的銅鎖早已生銹,輕輕一推就“吱呀”作響。一股濃烈的脂粉味撲面而來,混雜著腐朽的霉味,讓林深下意識地捂住口鼻。手電筒的光掃過房間,正照在梳妝臺的銅鏡上——鏡中映出個穿月白旗袍的女人,青絲垂落,側臉的輪廓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林深猛地回頭,身后卻空無一人。
“表哥?”林墨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少年抱著枕頭站在門口,眼睛瞪得溜圓,“我聽見唱歌……”
光束重新落回銅鏡,鏡中女人已經消失,只有他們倆的影子在晃動。梳妝臺的抽屜半開著,里面散落著些銀簪玉釵,還有個褪色的胭脂盒。林深拿起胭脂盒打開,里面的脂膏已經硬化發黑,邊緣卻沾著點新鮮的紅色,像剛被人用過。
“這是……奶奶的房間?”林深問。他從小在國外長大,對林家老宅的布局并不熟悉。
林墨點頭又搖頭:“是曾祖母的房間,爺爺說她在我出生前就走了。但上個月我看見過一個穿旗袍的女人進這里,當時以為是眼花……”
話音未落,銅鏡突然“嗡”地震動起來,鏡面泛起水波狀的漣漪。林深看見漣漪里浮出一行血字:“還我玉佩”,字跡扭曲,像有人用指甲在鏡面上硬生生刮出來的。
“快跑!”林深拽起林墨就往外沖,身后傳來抽屜劇烈開合的聲響,伴隨著女人凄厲的哭喊。跑出東廂房的瞬間,他回頭瞥了一眼,看見銅鏡里伸出只蒼白的手,指甲涂著鮮紅的蔻丹,正抓向他們的背影。
關上門的剎那,那只手消失在門板后,只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回到西廂房,兩人都嚇得渾身發抖。落地鐘不知何時又開始“嘀嗒”作響,鐘面邊緣的數字跳到了47,46……林深盯著跳動的數字,突然想起藥方背面的話:“七月十五鐘聲響,林家血脈斷三代。”
今天是六月初七,離七月十五還有三十七天。
“曾祖母是不是姓陳?”林深突然問。他記得奶奶的姓氏是趙,可剛才鏡中女人的身影,總讓他想起檔案室那張老照片里的陳守義。
林墨愣了愣:“好像是……爺爺提過曾祖母是陳家的養女。對了!我在爺爺的日記里見過‘陳月容’這個名字,后面畫著個玉佩的圖案!”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陳家后人,果然找上門來了。
第二天清晨,林深在老宅的閣樓里找到了爺爺的日記。泛黃的紙頁上,蒼勁的字跡記錄著三十年前的事:“月容總在夜半梳妝,說聽見鐘擺里有哭聲。她把半塊玉佩藏進鐘擺,說這樣就能鎮住冤魂。可那鐘還是越走越慢,像在倒計時……”
日記翻到最后幾頁,字跡變得潦草凌亂:“她回來了,帶著怨氣。玉佩碎了,時辰要到了。林墨是最后一個,不能讓她帶走他……”
最后一頁畫著張簡易地圖,標注著老宅后院的枯井位置,旁邊寫著“另一半玉”。
午后的陽光透過閣樓的氣窗照進來,在日記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深合上日記,發現封底夾著張黑白照片——年輕的爺爺抱著嬰兒,身邊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眉眼間竟和鏡中女人有七分相似。女人胸前的玉佩,正是完整的“守”字玉。
“去后院。”林深抓起鐵鍬,“我們要找到另一半玉佩。”
老宅的后院荒草叢生,那口枯井被半人高的蒿草掩蓋著,井口蓋著塊青石板。林深移開石板時,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噴涌而出,像是腐爛的血肉混著泥土的氣息。
“小心點。”林墨遞過手電筒,光束照進井里,隱約能看見井底堆積的雜物。
林深放下繩索,深吸一口氣順著井壁往下爬。潮濕的磚石刮擦著掌心,井壁上長滿了墨綠色的苔蘚,指尖觸到的地方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泥水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