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水杯,站起身:“叔,我去江邊看看。”
“別去!”陳建國連忙拉住他,“現(xiàn)在霧這么大,不安全!再說,警察都搜過好幾遍了,啥也沒找到。”
“我就去看看,不坐船。”陳默掙開他的手,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煩躁。他總覺得,父母的失蹤和這江霧脫不了干系。
陳建國還想再說什么,陳默已經(jīng)拉開門走了出去。潮濕的霧氣立刻涌了進來,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
江邊的霧比鎮(zhèn)上更濃,能見度不足五米。江風(fēng)裹挾著水汽吹在臉上,冰冷刺骨。江水是墨綠色的,渾濁不堪,看不到底,仿佛藏著什么未知的怪物。
岸邊停著幾艘漁船,都用鐵鏈拴在木樁上,隨著江水輕輕搖晃,發(fā)出吱呀的聲響。陳默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那艘,船身有些傾斜,船板上隱約能看到幾道深色的劃痕。
他走到船邊,蹲下身仔細查看那些劃痕。痕跡很深,邊緣不規(guī)則,確實像是被什么東西用爪子抓出來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還帶著一絲潮濕的黏液。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聲音順著風(fēng)傳了過來。像是有人在水里吹氣,又像是女人的低低啜泣聲,若有若無,從江中心的方向飄來。
陳默猛地站起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霧氣濃稠如牛奶,什么都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霧里看著他。
他的心跳瞬間加速,后背沁出一層冷汗。他想起了王爺爺?shù)木妫肫鹆颂檬宓脑挘还蓮娏业目謶志鹱×怂?/p>
就在他轉(zhuǎn)身想離開時,眼角的余光瞥見水面上似乎漂浮著什么東西。他瞇起眼睛仔細看去,那東西在水里一沉一浮,隨著波浪慢慢向岸邊漂來。
等那東西漂近了些,陳默才看清,那是一只鞋,一只紅色的繡花鞋,鞋面上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在墨綠色的江水中顯得格外刺眼。
這雙鞋……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得這雙鞋,那是母親最喜歡的一雙鞋,說是外婆留給她的,平時舍不得穿,怎么會出現(xiàn)在江里?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撈那只鞋。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鞋面時,一只慘白浮腫的手突然從水里伸了出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陳默嚇得驚叫一聲,猛地想甩開那只手。可那只手的力氣大得驚人,冰冷的觸感像鐵鉗一樣箍著他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全身。
他低頭看去,只見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慢慢從水里浮了上來。她的臉泡得發(fā)白浮腫,五官都有些扭曲,雙眼空洞地盯著陳默,嘴角卻向上咧著,像是在笑。
“救……救我……”女人的嘴唇翕動著,發(fā)出嘶啞的聲音,渾濁的水流從她的頭發(fā)里、眼睛里、嘴巴里不斷涌出。
“媽?!”陳默渾身一顫,眼前的女人雖然面目全非,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張臉,那是他的母親!
巨大的恐懼和悲傷瞬間淹沒了他。他想喊,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想掙扎,手腕卻被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女人的身體還在不斷上浮,冰冷的江水浸濕了陳默的褲腳。他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濃烈的水腥氣和腐爛的味道,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跟我……一起走……”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冰冷的氣息噴在陳默的臉上。她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指甲又黑又長,朝著陳默的臉抓去。
陳默的大腦一片空白,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哨聲突然劃破濃霧。
“嘀——嘀嘀——”
那女人聽到哨聲,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猛地松開了陳默的手,尖叫一聲,沉入水中,瞬間消失不見。那只紅色的繡花鞋也跟著沉入江底,不見了蹤影。
陳默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腕上還留著幾道深深的淤青。他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救生衣的男人正拿著一個哨子,站在不遠處警惕地看著江面。
“你是誰?在這里干什么?”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嚴厲。
陳默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站起身:“我……我來看我爸媽的船。”
男人打量了他一眼,收起哨子:“我是江上的巡邏員,姓劉。這幾天霧大,晚上別來江邊,不安全。”
“剛才……你看到了嗎?”陳默指著江面,聲音還在發(fā)顫。
劉巡邏員的臉色沉了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趕緊回鎮(zhèn)上去,天黑之前必須到家。”說完,他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巡邏艇走去,一邊走一邊吹著哨子,哨聲在濃霧中遠遠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