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發生當天的日記,只有短短幾句話,字跡潦草,帶著淚水的痕跡:“我不該出去買東西的,不該把小宇一個人留在家里的。他那么小,怎么會打開微波爐?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林薇看到這里,心里一陣發酸。小宇的媽媽,十年來一直活在自責中,這份痛苦,比任何懲罰都要殘酷。
她繼續往下翻,日記在事故發生后就停了,但盒子里還有幾張照片和一張診斷書。照片上是小宇的葬禮,氣氛沉重,小宇的爸媽穿著黑衣,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診斷書是小宇爸爸的,上面寫著“重度抑郁癥”,診斷時間是事故發生后一個月。
原來,事故不僅奪走了小宇的生命,還摧毀了他的家庭。小宇的爸爸患上了抑郁癥,媽媽活在無盡的自責中,他們不得不離開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從此隱姓埋名。
林薇合上日記,心里五味雜陳。她一直以為,當年的事故只是一場意外,可現在看來,這場意外背后,是父母的疏忽和無盡的痛苦。小宇的執念,或許不僅是因為痛苦,更是因為對父母的思念——他想讓父母知道,他不怪他們,他只是想得到一個告別。
她突然想起小宇爸媽寄來的那封信,信里說“以后會經常去寺廟看他”。或許,現在是時候讓他們放下自責,真正和小宇告別了。
林薇按照之前匿名信上的郵戳地址,找到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她不知道小宇爸媽的具體住址,只能在小區里打聽。幸運的是,小區里有個老人認識他們,告訴了她具體的單元樓。
林薇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敲了敲門。門開了,里面站著一個憔悴的女人,正是照片上小宇的媽媽。看到林薇,她愣住了:“你是?”
“阿姨,我是租您之前房子的人,我叫林薇。”林薇把日記和診斷書遞過去,“我在房子里找到了這些,我知道你們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小宇的媽媽看到日記,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顫抖著翻開日記,手指劃過那些熟悉的字跡,哭得像個孩子。這時,一個男人從房間里走出來,正是小宇的爸爸,他看到林薇手里的日記,也愣住了。
林薇把小宇被困十年、以及她如何幫助小宇安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她還告訴他們,小宇在最后離開時,留下了一聲“謝謝”,他從來沒有怪過他們。
“他……他真的不怪我們嗎?”小宇的媽媽哽咽著問。
“真的。”林薇點了點頭,“他只是想讓你們知道,他很想念你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生活,不要一直活在自責里。”
小宇的爸爸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里傳來。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抑郁癥的折磨和自責中,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現在聽到林薇的話,他終于忍不住,釋放出了積壓十年的痛苦。
那天,林薇在小宇爸媽家里待了很久。她聽他們講述了很多關于小宇的事情,那些開心的、溫馨的瞬間,也聽他們講述了事故后十年的痛苦和掙扎。林薇告訴他們,小宇的牌位在寺廟里,他們可以隨時去看他,和他說話,把心里的話都告訴他。
離開時,小宇的媽媽緊緊握住林薇的手,眼里滿是感激:“謝謝你,孩子。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痛苦里,永遠不知道小宇已經安息了。”
“阿姨,不用謝。”林薇笑著說,“小宇是個好孩子,他值得被好好告別。”
從那以后,小宇的爸媽經常去寺廟看望小宇,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而是會對著牌位絮絮叨叨地說很多話,告訴小宇他們最近的生活,告訴小宇他們已經放下了自責,會好好生活。
林薇偶爾去寺廟時,會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團聚”的場景——牌位前放著鮮花和小宇愛吃的零食,小宇的爸媽坐在旁邊,輕聲說著話,臉上帶著平靜的笑容。那一刻,林薇知道,所有的執念都已放下,所有的痛苦都已消散。
又過了半年,林薇因為工作調動,要離開這個城市。臨走前,她去寺廟和小宇告別,也見到了小宇的爸媽。他們送給林薇一個小小的護身符,說是在寺廟求的,能保她平安。
“以后要常回來看看啊。”小宇的媽媽說。
“會的。”林薇點了點頭,“我會來看小宇,也會來看你們。”
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陽光明媚。林薇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心里充滿了平靜和溫暖。那臺微波爐帶來的恐懼,早已被善意和救贖取代。她知道,有些故事,雖然開始于恐懼,但最終會以溫暖結尾。
而那個叫小宇的孩子,雖然只在這個世界上活了短短三年,卻用十年的執念,教會了她一個道理:無論遇到多大的恐懼和痛苦,只要心懷善意,尊重每一個生命,就能找到化解一切的力量。
火車漸漸駛離車站,林薇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城市,心里默默說:“小宇,再見了。謝謝你,讓我學會了勇敢和善良。”
微波爐的嗡鳴聲,再也不會在她的生命里響起,但小宇的故事,會永遠留在她的心里,成為她人生中最溫暖的印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