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動,鬼使神差地伸手把白布掀開了一點,想看清楚她的臉。當那張臉映入眼簾時,我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凝固了——那是蘇晴!我初中時的同桌蘇晴!蘇晴在初三那年失蹤了,也是在夜里,說是放學路上被人拐走,警察查了很久都沒找到,至今杳無音信。我盯著尸體的臉,她的眼睛閉著,睫毛很長,鼻子和嘴巴的輪廓和記憶里的蘇晴絲毫不差,就連左邊嘴角那顆小小的痣,都長得一模一樣。
我嚇得手一抖,白布掉在地上,尸體的臉完全暴露在我面前。就在這時,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像是在笑,弧度很淡,卻看得我頭皮發麻。我猛地回過神,趕緊把白布蓋回去,踉蹌著后退,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冷藏柜,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誰?!”我大喊一聲,太平間里只有我的回聲,空蕩蕩的,顯得格外詭異。我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具“無名女尸”的冷藏柜,心里翻江倒海。難道是我認錯了?可那疤痕,那張臉,明明就是蘇晴。我拿出手機,翻出初中畢業照,照片上的蘇晴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笑容燦爛,和眼前的尸體比對,五官、痣的位置,甚至連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都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太平間里的燈突然閃了一下,“滋啦”一聲,然后徹底滅了。應急燈“嗡”地亮了起來,發出幽幽的綠光,照得整個房間陰森森的,冷藏柜的金屬門反射著綠光,像是一個個鬼臉。我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剛要往值班室走,就聽到第三張床的方向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滴落在瓷磚上,清晰又規律。
我猶豫了一下,好奇心壓過了恐懼。這幾天太平間都很安靜,難道是第三張床又出事了?我握著手機,朝著第三張床慢慢走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離床還有兩米遠的時候,我看到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床腿往下流,滴在瓷磚上,發出剛才聽到的“滴答”聲。那液體很粘稠,像是稀釋過的血。
我用手機照向床底,赫然看到那灘液體是從床板的縫隙里滲出來的,順著床腿蜿蜒而下,在地上積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液體還在慢慢增多,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氣。“別碰第三張床”,老王頭的話在耳邊響起,我趕緊后退,卻不小心踩到了那灘液體。液體沾在鞋底,滑膩膩的,發出“吧嗒”的聲音。我低頭看了一眼,鞋底的液體竟然順著紋路,慢慢匯聚成了一朵蓮花的形狀,和那天看到的鐲子上的花紋一模一樣,花瓣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我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剛跑兩步,就撞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抬頭一看,是那具“蘇晴”的尸體!她不知什么時候從冷藏柜里出來了,就站在我面前,臉上的白布掉在地上,眼睛依舊閉著,可身體卻直挺挺地立著,像個提線木偶。她的雙手自然下垂,手指微微彎曲,身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散發著一股濃重的腐臭味。
我嚇得往后退,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只銀色的鐲子——正是那天在第三張床上看到的那只蓮花鐲!鐲子冰涼,緊緊地貼在我的手腕上,像是長在了肉里,我想把它摘下來,可不管怎么用力,它都紋絲不動,反而越箍越緊,勒得我手腕生疼,皮膚都紅了。
“把鐲子還給我……”突然,尸體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是生銹的鐵門在摩擦,每一個字都透著刺骨的寒意。她的眼睛猛地睜開,眼珠是渾濁的白色,沒有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手腕。我嚇得癱坐在地上,手機掉在一旁,手電筒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她一步步朝我走來,腐爛的手指快要碰到我的臉,我能看到她指甲縫里的黑泥和凝固的血痂。
就在這時,值班室的電話突然響了,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太平間的死寂,像是一道救命符。尸體猛地停住,像是被鈴聲嚇到,身體晃了晃,然后轉身飄回了冷藏柜,“哐當”一聲,冷藏柜的門自己關上了。我趁機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沖進值班室,拿起電話,手還在不停地發抖。
“林默,你沒事吧?剛才醫院監控看到太平間的燈滅了,冷藏柜的門還自己開了,你那邊還好嗎?”電話里傳來表哥的聲音,帶著焦急。“我沒事……”我喘著氣,聲音發抖,“表哥,太平間里的尸體……自己從冷藏柜里出來了,還有我手腕上的鐲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戴上了,摘不下來!”
表哥沉默了幾秒,語氣變得嚴肅:“你別慌,我現在過去。對了,不管發生什么,別摘那鐲子,說不定它能保護你。還有,別掛電話,跟我保持聯系。”掛了電話前,他又補了一句:“那具無名女尸,其實是今天早上在郊區的廢棄工廠里發現的,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尸體保存得很完整,像是剛去世一樣。法醫說,她的死因很奇怪,像是被什么東西活活嚇死的。”
我看著手腕上的蓮花鐲,鐲子冰涼,貼在皮膚上,像是有生命一樣,微微發燙。我走到值班室的窗邊,想透透氣,卻發現窗戶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道血痕。血痕彎彎曲曲,從窗戶的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像是一個人的輪廓,頭、身體、手臂,甚至連手指的形狀都隱約可見,正對著第三張床的方向。血痕還在慢慢變深,像是有新鮮的血在往外面滲。
沒過多久,表哥來了,他看到我手腕上的鐲子,臉色變了變:“這鐲子……果然在你這兒。”他告訴我,這鐲子是當年失蹤的護士李婷的,李婷和蘇晴是表姐妹,蘇晴失蹤后,李婷一直在找她,直到自己也失蹤了。“李婷失蹤前,曾給家里留過一封信,說找到了蘇晴的線索,和一個蓮花鐲有關,還說醫院的太平間不對勁,讓家里人如果她出事,就去太平間找第三張床。”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只蓮花鐲子和床上的手腕。“那蘇晴的尸體……怎么會出現在這兒?”表哥嘆了口氣:“其實,警方早就懷疑蘇晴已經遇害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尸體。這次發現的無名女尸,dna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確實是蘇晴。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尸體會突然出現在廢棄工廠里,還保存得這么完整。”
就在這時,太平間里傳來“轟隆”一聲,像是墻塌了。我們趕緊跑出去,只見第三張床旁邊的墻裂開了一道縫,縫有手指那么寬,里面滲出血水,順著墻壁往下流,在地上匯成了一個小水洼。水洼里,竟然浮著半張照片,照片已經泛黃,邊緣卷曲,上面是兩個女孩,一個穿著護士服,一個穿著校服,手拉手站在一起,笑容燦爛。她們的手腕上,都戴著一只蓮花鐲,和我手上的這只一模一樣。
表哥撿起照片,臉色凝重:“看來,她們的怨氣被困在這太平間里了,鐲子是她們怨氣的牽引。林默,你現在戴著鐲子,等于成了她們尋找真相的“媒介”,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
我看著手腕上越握越燙的鐲子,又看了看墻上滲血的裂縫,心里又怕又亂。就在這時,那道裂縫里突然掉出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血洼里。我剛要伸手去撿,表哥一把拉住我:“別碰,血里可能有邪氣。”他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裹著手指把紙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展開——是一張泛黃的病歷單,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李婷”,就診科室是精神科,就診日期正是她失蹤前一周。
病歷單上的診斷結果寫著“中度焦慮伴幻覺”,醫生的批注里提到“患者反復聲稱看到太平間第三張床有‘人影’,堅稱與表妹蘇晴的失蹤有關,情緒極不穩定,建議留院觀察”。而病歷單的背面,用紅筆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墨跡像是沒干的血:“張醫生在騙大家,他夜里總去太平間,蘇晴的骨頭……在床底……”
“張醫生?”我皺起眉,“哪個張醫生?”表哥臉色沉了沉:“張磊,十幾年前醫院的外科醫生,技術很好,但名聲不怎么樣,聽說私生活很亂。李婷失蹤后沒多久,他就辭職了,沒人知道去了哪里。”他頓了頓,指著病歷單上的字跡,“你看這字跡,寫得很倉促,像是怕被人發現。李婷當時肯定是發現了張磊的秘密,才被他滅口的。”
我想起那具“蘇晴”的尸體,想起她睜開的白眼和嘶啞的聲音,渾身一陣發冷。如果蘇晴的骨頭在第三張床底,那白天送來的尸體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是蘇晴的怨氣附在了那具無名女尸上,想借尸還魂找張磊報仇?
夜里十一點,表哥因為醫院還有事,叮囑我鎖好門別亂跑后就走了。我坐在值班室里,手里攥著那張病歷單,眼睛盯著太平間的門,總覺得里面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很快就到了十二點。
就在掛鐘敲響的瞬間,太平間里突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拳頭砸墻。我嚇得一哆嗦,抓起桌上的手電筒,剛要起身,就聽到第三張床的方向傳來“沙沙”的響動——是白布被拖動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女人的哭聲傳了過來,斷斷續續,帶著濃濃的哀怨,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我的骨頭……好冷……”
我想起老王頭說的“聽到女人哭就哼國歌”,趕緊哆嗦著哼起來,可聲音太小,根本壓不住那哭聲。哭聲越來越近,像是飄到了值班室門口。我從貓眼里往外看,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貼在門上,是個女人的輪廓,長發披散,垂到肩膀,正對著貓眼“看”。
我嚇得趕緊后退,后背撞到了桌子,桌上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就在這時,值班室的門突然“哐當”一聲被撞了一下,像是外面有人在用力推。我死死頂住門,手心全是汗,心里默念著佛珠,可手腕上的蓮花鐲卻越來越燙,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開門……我要找鐲子……”門外的女人低聲說,聲音就在耳邊,像是趴在門縫上說話。我咬著牙,不敢出聲,突然想起表哥說的“鐲子能保護我”,趕緊把戴鐲子的手貼在門上。就在鐲子碰到門板的瞬間,門外傳來一聲慘叫,像是被燙傷了一樣,影子瞬間消失,哭聲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