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復城的硝煙漸漸散去,秦瓊的中軍大帳內,氣氛卻比攻城時還要熱烈。案上擺著一張益州南部的輿圖,江州的位置被紅筆圈出,旁邊標注著“守將楊懷,兵馬五千”的字樣。
“諸位,魚復已破,下一步便是江州。”秦瓊手指重重敲在江州的位置,“此城是連接巴郡與蜀中的咽喉,拿下江州,便可順江而上,直逼成都。只是楊懷雖名氣不如嚴顏,卻也是劉璋麾下的老將,頗有守城經驗,五千兵馬據城而守,硬攻怕是要費些功夫。”
尉遲恭第一個站出來,鋼鞭往地上一頓,甕聲甕氣地說道:“將軍何必多慮!咱們如今有十余萬大軍,楊懷那五千人不過是螳臂當車!末將愿領兵一萬,三日之內必破江州,把楊懷的腦袋給您拎來!”他性子最是急躁,總覺得攻城掠地只需憑著一股勇力便可。
秦瓊卻搖了搖頭:“敬德此言差矣。江州雖小,卻依江而建,城墻雖不如魚復堅固,卻有江水作為屏障。楊懷若據城死守,咱們強攻城池,傷亡定然不小。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到萬不得已,攻城乃是下策。”
羅成也附和道:“將軍說得是。咱們在魚復已折損數萬弟兄,若江州再硬碰硬,怕是沒等打到成都,兵力就要耗損過半了。不如想想別的法子。”
帳內眾人陷入沉思,各有各的盤算。有的說可以派細作混入城中,伺機打開城門;有的說可以截斷江州的糧道,逼楊懷出城決戰;還有的說可以佯裝進攻別處,引楊懷分兵,再趁機偷襲。
程咬金忽然一拍大腿,嘿嘿笑道:“俺倒有個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秦瓊看向他:“咬金但說無妨。”
程咬金道:“嚴顏不是被咱們活捉了嗎?那老匹夫可是益州的名將,蜀中將士十有八九都服他。咱們要是能讓他歸降,再讓他去勸降楊懷,你說楊懷會不會開門獻城?畢竟五千人守一座城,面對咱們十余萬大軍,他心里肯定也發虛。”
這話一出,帳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覺得這主意有些異想天開——嚴顏昨日還在陣前死戰,被擒后更是只求速死,這樣的硬骨頭,怎么可能輕易歸降?
“咬金,這恐怕不行。”羅成搖了搖頭,“嚴顏忠義之名,蜀中盡人皆知。他昨日被擒時,還大罵咱們是‘漢賊’,怎么可能轉眼就歸降?”
尉遲恭也道:“依俺看,直接把他砍了省事,省得留著礙事!”
秦瓊卻陷入了沉思。程咬金的話雖然冒險,卻并非沒有道理。嚴顏在蜀中軍中的威望極高,若是能收降他,不僅江州可能不戰而下,整個益州南部的守軍都可能望風而降,這可比硬攻要劃算得多。
“嚴顏雖忠義,卻也不是愚忠之人。”秦瓊緩緩開口,“他死守魚復,不過是盡人臣之責。如今劉璋大勢已去,若能讓他看清局勢,未必沒有歸降的可能。”
他看向眾人:“事在人為,不妨一試。若是成了,可省卻無數刀兵;若是不成,再另做打算也不遲。”
“將軍要親自去勸降?”羅成問道。
秦瓊點頭:“嗯。去把嚴顏帶來,某親自與他談談。”
片刻后,嚴顏被兩名士兵押了進來。他依舊穿著那身染血的鎧甲,頭發散亂,臉上帶著幾道傷痕,卻腰桿筆直,眼神凌厲,絲毫沒有階下囚的狼狽。
“秦瓊匹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多此一舉!”剛進帳,嚴顏便厲聲喝道,聲音雖有些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屈的傲氣。
秦瓊示意士兵松開他,起身走到他面前,語氣平靜:“嚴將軍,某今日請你來,并非要殺你,而是想與你說幾句話。”
“有什么好說的?”嚴顏冷哼一聲,“某乃劉璋麾下將領,兵敗被擒,唯有一死,以全忠義!你休要多言!”
“將軍所謂的忠義,便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秦瓊看著他,目光銳利,“劉璋昏庸無能,寵信奸佞,致使益州百姓困苦,怨聲載道。我主劉進,雄才大略,一統北方后,又平定江東,如今兵指益州,只為結束戰亂,讓天下百姓過上安穩日子。將軍死守魚復,究竟是為了劉璋,還是為了益州的百姓?”
嚴顏臉色一變,怒聲道:“胡說!主公待某不薄,某豈能背主求榮?益州是劉家的基業,豈容你們這些外來者染指!”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秦瓊語氣加重,“當年高祖斬蛇起義,推翻暴秦,才有大漢四百年基業;如今我主平定亂世,重扶漢室,乃是順應天意民心。劉璋守不住益州,就該讓賢,何必讓百姓跟著遭殃?”
“你……”嚴顏被說得啞口無言,卻依舊梗著脖子,“休要巧言令色!某生是益州人,死是益州鬼,要殺便殺!”
程咬金在一旁忍不住道:“老匹夫,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家將軍好心勸你,你倒蹬鼻子上臉了!真當我們不敢殺你?”
嚴顏轉頭瞪著他:“殺啊!某要是眨一下眼,就不是好漢!”
秦瓊抬手制止了程咬金,繼續對嚴顏道:“將軍忠義,某十分敬佩。只是死有輕于鴻毛,有重于泰山。將軍若此時赴死,不過是為劉璋殉葬,于益州百姓無益,于天下統一無益,何其不值?”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某知將軍心系百姓。若將軍肯歸降,某愿保舉將軍仍守巴郡,安撫百姓,讓他們免受戰火之苦。屆時天下一統,將軍之功,可比死守一座孤城要大得多。”
嚴顏眼中閃過一絲動搖,卻很快被決絕取代:“不必多言!某心意已決,只求速死!”
秦瓊看著他堅毅的眼神,知道再多說無益。這老將軍性子剛烈,威逼利誘怕是都難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