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外的護城河,早已被漢軍的攻城器械填得滿滿當當。郭子儀的三萬大軍圍城已逾三十日,城墻之上布滿了箭簇與炮石的痕跡,原本堅固的城樓被轟塌了半邊,露出黑黢黢的斷梁,如同巨獸殘缺的獠牙。
“將軍,西北角城墻出現(xiàn)裂痕,再攻三日,定能破城!”樂進策馬來到郭子儀身邊,手中長刀指向城頭,刀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這三十日來,漢軍日夜猛攻,他率領(lǐng)的先鋒營幾乎每日都要迎著箭雨沖鋒,麾下將士折損近千,卻也硬生生在城墻上撕開了數(shù)道缺口。
郭子儀望著城頭稀疏的守軍,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張超已是強弩之末,傳我將令,今夜暫停攻城,讓士兵們休整一日,明日卯時,全力猛攻,務必一舉拿下廣陵!”
“是!”樂進領(lǐng)命,轉(zhuǎn)身去傳達命令。漢軍陣營中響起一陣歡呼——連日苦戰(zhàn)的士兵們終于能喘口氣,紛紛癱坐在地上,拿出干糧和水,狼吞虎咽地補充體力。
廣陵城內(nèi),州衙大堂一片死寂。張超身著皺巴巴的鎧甲,癱坐在主位上,望著案上散落的軍情,臉色慘白如紙。三十日的圍城戰(zhàn),城中糧草早雖然還能支撐,士兵們卻累得連刀都快舉不起來,若非靠著臧洪、張士誠等人苦苦支撐,恐怕城池早已陷落。
“兄長,”張士誠一身血污地走進來,將斷了刃的長刀扔在地上,聲音沙啞,“漢軍又在填護城河了,西北角快守不住了……”
張超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守不住了……真的守不住了……”他忽然慘笑起來,“想我張超,本想與曹賊為敵,為兄長張邈報仇的心愿還沒了卻,卻不想被世家裹挾,如今卻要死在這廣陵城中不成?”
他口中的張邈,是當初與曹操共同起兵的諸侯,后因不滿曹操專權(quán)而反,兵敗后被夷滅全族。張超作為張邈的弟弟,這些年一直以復仇為念,可如今仇人曹操尚在,自己卻要城破身死,這讓他如何甘心?
“主公,萬萬不可泄氣!”謀士臧洪上前一步,他雖衣衫襤褸,眼神卻依舊銳利,“廣陵城堅,尚可支撐。漢軍連日攻城,必定疲憊,只要我們守住這最后幾日,說不定會有轉(zhuǎn)機!”
張超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絕望:“轉(zhuǎn)機?哪里還有轉(zhuǎn)機?江東的援兵遲遲不到,我們不過是困在甕中的魚蝦,早晚都是死路一條?!彼D了頓,聲音低沉下來,“不如……我們投降吧。劉進雖推行新政,卻也容得下降將,郭子儀又是寬仁之人,陳友諒的降將如今還在他麾下效力,或許能饒我們一命……”
“主公!”臧洪厲聲打斷,“您怎能說出這等話?我等皆是世家,與劉進勢不兩立,投降便是死路一條!豫州世家前車之鑒還未遠。再說,我等身后是數(shù)千將士的性命,十幾個家族的希望,豈能因一時怯懦而斷送?”
張士誠也附和道:“先生說得是!投降絕無生路!依我看,廣陵不可守,不如今夜突圍,南下江東投奔王朗,憑借江東的水網(wǎng)與漢軍周旋,總有東山再起之日!”
張超看著二人堅定的眼神,心中的猶豫漸漸被求生的欲望取代。他猛地一拍案:“好!就依你們所言!今夜三更,全軍突圍,目標江東!”
三更時分,廣陵城的南門忽然打開,張超、臧洪、張士誠率領(lǐng)僅剩的八千殘兵,如同喪家之犬般沖出城門,朝著東南方向的長江渡口狂奔。他們以為漢軍連日攻城已疲憊不堪,定能趁夜逃脫,卻不知郭子儀早已料到他們會突圍,早已在必經(jīng)之路設(shè)下了埋伏。
離城十里的斜谷,地勢狹窄,兩側(cè)是陡峭的山壁,中間只有一條羊腸小道,正是設(shè)伏的絕佳地點。張合率領(lǐng)五千精兵在此等候多時,士兵們手持弓弩,隱在兩側(cè)的密林里,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將軍,來了!”一名斥候低聲稟報。
張合探頭望去,只見遠處的黑暗中出現(xiàn)了點點火光,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與馬蹄聲,正是張超的殘兵。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抬手示意士兵們做好準備。
待張超的人馬全部進入落馬坡,張合猛地站起身,高聲喝道:“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從兩側(cè)山壁射下,沖在前面的士兵紛紛中箭倒地,慘叫聲瞬間劃破夜空。張超的人馬猝不及防,頓時陷入混亂,擠在狹窄的小道上,進退兩難。
“有埋伏!快沖出去!”張士誠怒吼一聲,揮舞大刀劈落箭矢,試圖帶領(lǐng)親兵殺出一條血路。
臧洪則護著張超,指揮士兵組成方陣,抵擋箭雨:“主公莫慌,跟我來!”
張合見敵軍陣腳已亂,拔出長槍,高聲道:“兄弟們,殺!”
五千漢軍如同猛虎下山,從兩側(cè)山壁沖殺下來,與張超的殘兵混戰(zhàn)在一起。張合一馬當先,長槍舞動如梨花,瞬間挑殺十余名敵軍,徑直朝著張超沖去。
“張超匹夫,哪里跑!”張合的怒吼聲如同驚雷,嚇得張超魂飛魄散。臧洪見狀,挺劍迎了上去:“賊將休狂,某來會你!”
兩人戰(zhàn)在一處,臧洪的劍法雖精,卻哪里是張合的對手?不過兩個回合,便被張合一槍挑飛長劍,緊接著一槍刺穿胸膛。臧洪雙目圓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死了,緩緩倒在地上。
“臧先生!”張超驚呼,心神大亂,轉(zhuǎn)身就跑。張合豈能放過他,催馬追上,一槍從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臟。張超踉蹌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張合,眼中滿是不甘,最終頹然倒地。
張士誠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怒吼一聲,揮舞大刀殺開一條血路,帶著兩千殘兵狼狽地朝著廣陵方向逃竄——他知道南下江東已無望,只能退回城中,再做打算。
張合本想追擊,卻被副將攔住:“將軍,窮寇莫追!城中還有殘兵,若是我們離開,恐生變數(shù)!”
張合點頭,看著張士誠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冷哼一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日破城,定取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