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多城沉重的石門在身后緩緩閉合,如同擂響了戰鼓。五千北方軍團精銳,在“石眼”的率領下,如同一條奔騰的鋼鐵洪流,沿著印加古道滾滾南下。士兵們沉默而肅殺,青銅武器和厚重的棉甲在高原熾烈的陽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他們是阿塔瓦爾帕麾下最鋒利的爪牙,久經戰陣,對即將到來的戰斗充滿了一種基于以往勝利的、近乎盲目的自信。
吳銘和他的三名隨從(護衛隊長、士兵、通譯)被“保護”在隊伍中段。騎在分配到的矮種馬上,吳銘的心情遠比這些印加戰士沉重。他不斷回想著歷史上西班牙殖民者對美洲土著的碾壓式戰績,那些建立在鋼鐵、火藥、馬匹和病菌之上的殘酷勝利。
“石眼將軍,”在一次宿營時,吳銘找到這位年輕氣盛的前鋒指揮官,再次嘗試溝通,“西班牙人火器犀利,騎兵迅猛,不可輕敵。我軍優勢在于人數和地形,當以伏擊、夜襲、斷其糧道為主,迫其進入不利于騎兵和火器發揮的山地再行決戰,方為上策。”
石眼正用磨石打磨著他心愛的青銅戰斧,聞言抬起頭,古銅色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與傲然:“東方使者,你過于憂慮了。我帝國勇士,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那幾百個白皮惡魔!什么火器騎兵,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虛妄!王子殿下命我速戰速決,收復通貝斯,我豈能畏首畏尾,行那鬼祟之事?”
他揮了揮手中的戰斧,帶起一陣風聲:“你就好好跟著,看我如何砍下那皮薩羅的頭顱,獻于王子座前!”
吳銘心中嘆息,知道難以扭轉這些驕傲戰士根深蒂固的觀念。他們尚未親身體會過代差的殘酷。
大軍行進速度極快,十數日后,已逼近通貝斯地區。沿途開始出現被西班牙人洗劫過的村落廢墟,焦黑的斷壁殘垣,來不及掩埋的尸體散發出的惡臭,無不訴說著入侵者的殘暴。印加士兵們的怒火被徹底點燃,求戰之心愈發急切。
終于,在前方斥候傳回發現西班牙人活動蹤跡的消息后,石眼毫不猶豫,下令全軍加速,直撲斥候標注的、位于一處沿海河谷的西班牙臨時營地!
“發現他們了!就在前面的河谷里,人數不多,大概一百多人,正在扎營!”斥候興奮地回報。
“好!天賜良機!”石眼眼中兇光畢露,“全軍展開!包圍河谷!我要讓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將軍,河谷地勢相對開闊,利于騎兵沖擊!是否先派部分兵力占據兩側高地……”一名較為謹慎的副將建議道。
“不必!”石眼斷然打斷,“區區百人,何須如此麻煩?我五千勇士一個沖鋒便能將其踏為齏粉!傳令下去,全軍壓上,直接沖鋒!讓這些惡魔見識一下太陽神之怒!”
命令下達,五千印加精銳發出了震天的戰吼,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河谷入口處洶涌而入,撲向遠處那依稀可見的、寥寥無幾的白色帳篷和身影!他們揮舞著戰棍、投石索和青銅斧,氣勢如虹,大地都在他們的腳步下顫抖。
吳銘在隊伍后方,看著這如同史詩畫卷般的沖鋒場面,心臟卻驟然縮緊!太順利了!皮薩羅那種老狐貍,怎么會如此輕易暴露營地,還被堵在不利于防守的河谷里?
“不對!有詐!”他失聲喊道,但聲音瞬間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
就在印加先鋒部隊沖入河谷中部,隊形最為密集之時——
“砰!砰砰砰——!”
一陣密集而清脆的、不同于任何印加人聽過聲音的爆鳴,突然從河谷兩側看似平靜的高地上響起!白色的硝煙彌漫開來!
是火繩槍!西班牙人早有埋伏!
沖在最前面的印加戰士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倒下了一大片!鉛彈輕易地撕碎了他們的棉甲,鉆入血肉,帶起一蓬蓬血霧!慘叫聲取代了戰吼!
“不要亂!沖過去!他們裝填需要時間!”石眼又驚又怒,揮舞著戰斧大吼,試圖穩住陣腳。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就在印加軍隊因火槍齊射而陷入短暫混亂之際,河谷一側的高地后,響起了如同雷鳴般的馬蹄聲!
數十名身披亮閃閃胸甲、頭戴鐵盔的西班牙騎兵,如同來自地獄的夢魘,排成緊密的楔形陣,順著緩坡發起了雷霆萬鈞的沖鋒!馬蹄敲打著地面,如同死神的鼓點!陽光下,他們手中的長矛閃爍著刺眼的寒光!
“怪……怪獸!”從未見過馬匹的印加士兵們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那高速沖擊而來的“龐然大物”,帶來的心理震撼遠超火槍!
騎兵如同熱刀切黃油般,狠狠地楔入了印加軍隊混亂的側翼!長矛輕易地刺穿身體,戰馬的沖撞將士兵撞得骨斷筋折,碗口大的鐵蹄踐踏之下,血肉模糊!印加戰士的青銅武器砍在騎兵的板甲上,只能濺起零星的火花,難以造成有效傷害!
屠殺!一面倒的屠殺!
印加軍隊的人數優勢在狹窄的河谷和代差的裝備、戰術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火槍的遠程打擊,騎兵的近距離碾壓,徹底打垮了他們的陣型和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