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弘艦隊帶來的驚濤駭浪尚未完全平息,新明港內(nèi)緊張有序的戰(zhàn)備狀態(tài)仍在持續(xù)。碼頭上,新下水的改良拖網(wǎng)漁船正在進行最后一次檢查,格物院的學徒們忙著將一捆捆特制的漁網(wǎng)搬上船,空氣中彌漫著桐油和海水的氣息,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吳銘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臺上,目光銳利地掃過即將出海的船隊。他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擔憂和憤怒壓入心底,此刻,他是新明的首席項目經(jīng)理,必須為這個新生政體的生存負責。
“記?。 彼穆曇敉ㄟ^一個鐵皮喇叭放大,清晰地傳到每個船員耳中,“你們的任務不是冒險,是探索和收獲!記錄洋流,標記魚群,測試新網(wǎng)具的極限!安全第一,收獲第二!遇到任何不明船只,立刻返航!明白嗎?”
“明白!首領!”船員們轟然應諾,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的興奮和對吳銘的信任。這支隊伍里,有老練的漁夫,也有格物院對海洋充滿好奇的學子,他們是新明向海洋索取生存資源的第一批尖兵。
看著船隊緩緩駛離港口,吳銘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內(nèi)心OS:開源第一步,向大海要糧!希望這根據(jù)流體力學和材料學(皮毛)改進的拖網(wǎng)能給力點,不然真要喝西北風了。)
他轉(zhuǎn)身對身邊的蔣瓛低聲道:“老蔣,護航的小艇隱蔽跟隨,距離拉遠點,別嚇跑魚,也確保安全?!?/p>
“是!”蔣瓛點頭,立刻下去安排。
就在這時,沉茂才氣喘吁吁地跑上指揮臺,臉色比前幾天更加蒼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封皺巴巴的信。
“首領……應天……應天來的密信……”他聲音發(fā)顫,幾乎是撲到吳銘身邊。
吳銘的心猛地一沉,接過信的手指有些冰涼。他揮退左右,走到一個僻靜角落,迅速拆開。
信是通過一條極其隱秘的渠道傳來,字跡是徐妙錦的,卻顯得有些潦草匆忙,內(nèi)容更是讓吳銘如墜冰窟:
“夫親鑒:朝廷旨意已下,鎖海禁絕,視新明為叛逆。妾身與定國、麒、麟皆被圈禁于父府,錦衣衛(wèi)守于外,不得出入。然衣食無缺,陛下似有保全之意,父親亦竭力周旋。切勿以妾身等為念,萬事以新明大局為重!切記!切記!錦,匆筆?!?/p>
信很短,信息量卻巨大無比!
軟禁!果然還是軟禁!
朱標沒有下殺手,但這比下殺手更讓吳銘心如刀絞!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成了囚徒,成了人質(zhì)!雖然信中說“衣食無缺”、“有保全之意”,但這不過是絕望中的一絲自我安慰!在政治博弈中,人質(zhì)的命運從來不由自己掌控!
“朱標……徐達……”吳銘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他卻渾然不覺。一股暴戾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擔憂幾乎要沖垮他的理智。他仿佛能看到徐妙錦強作鎮(zhèn)定的面容,看到孩子們懵懂卻恐懼的眼神……
(內(nèi)心OS:人質(zhì)!標準流程!冷靜!吳銘!你必須冷靜!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是項目經(jīng)理!風險評估!方案應對?。?/p>
他猛地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平復下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將現(xiàn)代危機處理、談判博弈、甚至一些灰色地帶的策略模型迅速調(diào)用整合。
“沉茂才!”吳銘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消息絕對封鎖!尤其不能讓我岳父(指徐達舊部出身的人)和老兵們知道!違令者,軍法從事!”
“是!是!”沉茂才嚇得一哆嗦,連忙點頭。
吳銘閉上眼睛,片刻后猛地睜開,眼中已是一片駭人的冷靜與決絕。
“去,把格物院張院長,還有軍工坊的李大匠立刻叫到總督府密室!要快!”
“另外,讓蔣瓛也來!”
片刻之后,總督府地下的一間簡陋卻堅固的密室內(nèi)。油燈搖曳,映照著幾張凝重無比的臉。
吳銘將密信的內(nèi)容簡要告知了眼前最核心的三人:蔣瓛(軍事與安保負責人)、格物院院長張衡(技術總工)、軍工坊首席大匠李鐵蛋(軍工生產(chǎn)負責人)。
三人聞言,皆是臉色大變,蔣瓛更是“噌”地站起來,眼珠子都紅了:“首領!我?guī)б魂牶檬?,摸回應天,拼死也要把夫人和公子們救出來!?/p>
“胡鬧!”吳銘厲聲喝止,“那是大明帝都,魏國公府,錦衣衛(wèi)看守!你去送死嗎?就算成功了,然后呢?與整個大明徹底不死不休?新明還要不要發(fā)展?”
蔣瓛頹然坐下,虎目含淚,狠狠一拳砸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