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乾元暗涌（第2頁）

皇帝“嗯”了一聲，指尖開始叩擊御案，篤篤聲在暖閣里蕩來蕩去。“煜兒，”他轉(zhuǎn)向蕭煜，“太醫(yī)說你需靜養(yǎng)？”

蕭煜躬身時，沈靜姝瞥見他袖中微動——那是在按藏在里面的密信。“回父皇，尚需時日。”他聲音平穩(wěn)，可耳尖卻泛著不正常的紅。

御案上的青玉筆洗突然晃了晃，是皇帝抬手時帶起的風(fēng)。“沈氏，”他目光又落回她身上，“朕聽聞你通醫(yī)理，還懂星象？”

沈靜姝的心臟猛地沉下去，袖中指尖掐進(jìn)掌心。蠟片的棱角刺得皮肉生疼，提醒她不能慌。“陛下明鑒，”她抬起眼，睫毛上沾了點水光，恰到好處地顯出惶恐，“臣婦自幼體弱，不過識得幾味草藥。星象讖緯乃是天機(jī)，閨閣女子豈敢妄議？恐是有人誤傳。”

暖閣里突然靜了下來，只有燭火燃燒的噼啪聲。沈靜姝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混著皇帝翻奏折的沙沙聲。她知道，這沉默是帝王的殺招，等著她自亂陣腳。

“誤傳？”皇帝突然笑了，笑聲里卻沒有暖意，“可欽天監(jiān)奏報，‘客星犯紫微垣，光芒甚赤，急犯帝座’。”他頓了頓，指尖重重敲在御案上，“偏偏此時煜兒重傷，你又入宮。這巧合，未免太多了。”

沈靜姝的背脊“唰”地繃緊，鬢邊銀釵“叮”地撞在耳墜上。客星犯主！這是要把她釘死在“禍亂天象”的罪名上！她能感覺到蕭煜的氣息凝了一瞬，他的袖擺輕輕掃過她的裙角，是在示意她沉住氣。

“陛下！”她“噗通”跪下，膝蓋砸在金磚上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臣婦入宮是奉貴妃懿旨祈福，若真因臣婦八字不祥沖撞天家，臣婦愿即刻入庵堂，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她刻意拔高聲音，把“貴妃懿旨”四個字咬得極重——若她是災(zāi)星，傳旨的貴妃又算什么？

皇帝盯著她伏在地上的身影，目光像穿透了地磚。沈靜姝能感覺到那道視線落在她的鞋尖，嚇得后背瞬間浸滿冷汗。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他淡淡道：“起來吧，朕不過隨口一問。”

蕭煜松氣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沈靜姝起身時，鬢角的銀釵終于墜落在地，叮當(dāng)一聲碎了。

“北疆軍報朕看過了。”皇帝忽然拿起御案上的奏折，對蕭煜道，“回去好生靜養(yǎng)。”

蕭煜行禮時，眼尾飛快地掃過她的鞋楦，又看了看地上的碎釵，那是在說：星圖藏好，按原計劃行事。他轉(zhuǎn)身離開時，靴底碾過碎釵的聲響，像極了斷弦的琴。

暖閣里只剩兩人。皇帝拿起朱筆，在奏折上批閱著，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比任何質(zhì)問都讓人煎熬。沈靜姝垂立在旁，鞋楦里的星圖越來越燙，仿佛要燒穿鞋底。她猜不透這帝王的心思——是信了她的話，還是在醞釀更狠的殺招？

朱筆突然擱在筆洗里，濺起的墨點落在御案上。“沈氏，”皇帝的聲音突然沉下來，“阮家軍的案子，你怎么看？”

沈靜姝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阮家軍！那是二十年前被以“通敵”罪名滿門抄斬的舊案，也是星圖密碼指向的核心！她的指尖死死攥著束腰里的蠟片，指節(jié)泛白——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試探，是警告，還是……要借她的手，翻出那樁塵封的血案？

燭火突然“啪”地爆了個燈花，把她的影子投在《皇輿山河圖》上，正好蓋住東北角的“永寧舊驛”標(biāo)記。沈靜姝看著皇帝眼中的深意，突然懂了——這場召見，從來不是問罪，而是一場帝王與棋子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