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用不著擔心。”
阿格萊雅的金線緩慢地纏住我的指尖,我們共享著浴場另一頭的畫面,目睹一場鬧劇從興起到圓滿落幕。
在辯論上大獲全勝的白厄神氣得很,正和萬敵拌嘴。白厄說上五六句、萬敵才冷冰冰地回上那么一句,很像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才會出現的沒頭腦和不高興。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外走了,不知道又要去哪里威風。
“我不是說這個。”我回答道。
金線化作星點散開、消逝,我搓了搓指尖,仿佛還能感覺到絲線纏繞的冷與緊。
“搖滾……我對音樂不太了解。但這種音樂總能唱出一個時代的心聲,或者說,是吶喊。阿格萊雅,你我都很清楚奧赫瑪現在面臨的難題轉變成了什么。也正因此,我很擔心他們。”
“我明白。”
喉嚨干渴,我一口悶掉杯中剩下的酒,身體的感覺由躁動與空虛轉向了辛辣又苦澀的痛苦。真是種復雜又刺激的酒,我不喜歡,卻早已習慣。
“但我們無法拯救所有的人。”
“他想。”
“什么?”
“那個熱血笨蛋。”
“你們真像。”
“嗯?”
“沒什么。”
沒什么就沒什么吧!一個人糊里糊涂的不也能活到時間的盡頭嗎?我沒了交談的興致,和阿格萊雅道別,準備起身離開,卻發現萬敵從另一頭走過來了。白厄沒在。阿格萊雅微笑了一下,先我一步離開吧臺。
“白厄到處找你。”萬敵開門見山。
“不是說了?喝酒。”我舉起手中空杯。
“你喝的什么?”
“今夜無人入睡。”
萬敵拉過菜單,指尖劃過最角落的浪漫酒名。他看我一眼,像有點詫異似的。不過我仔細分辨,那大約不是詫異,只是一種多了解了眼前人一點的亮光在閃爍。
萬敵評價道:“最辛辣的酒。”
相比浴場,這一頭吧臺的燈光昏暗而迷離。我們兩個人坐在吧臺前,中間還隔著一張高腳凳,交談時甚至不看彼此。
萬敵沒有要酒,轉而點了一杯石榴汁,仿佛剛才的問詢并不是為了索要熟客的推薦、而是一聲類似“晚上好”的問候。
“你很喜歡刺激的食物嗎?”萬敵問。
“不。我的口味你還不清楚么?點這款酒只是習慣。”
“習慣?如此傷身的習慣,還是早些摒棄的好。”
“怎么摒棄?事先聲明,我不喜歡喝石榴汁。”
萬敵深吸一口氣,好像對這場面難以應付似的。但我想,他恐怕在忍耐出言諷刺、和我爭論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