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諸位大人,”負責海外情報的官員語氣急促,“我們派往滿剌加建立商站的船隊,在舊港(今巨港)附近,遭遇不明身份的大型船隊攔截襲擊!對方戰船形制古怪,非我中式,亦非尋常海盜,火力兇猛,戰術刁鉆!我護航分艦隊雖奮力擊退敵船,但商船‘開拓三號’被重創,損失貨物三成,隨船商務代表及水手傷亡二十七人!”
“可查明對方身份?”吳峻眉頭緊鎖,沉聲問道。南下商路是新明的生命線,絕不容有失。
“據生還者描述及我方探子后續查證,初步判斷,襲擊者極有可能……是來自印度以西的‘西洋人’!據傳是名為‘葡萄牙’的國度派出的探險船隊,其野心勃勃,正試圖控制香料航線,已與當地一些蘇丹發生沖突!”
“西洋人?葡萄牙?”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在座許多人都感到愕然。世界的廣闊,超出了他們以往的認知。
韓鋒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管他什么葡萄牙!敢動我新明的船,就是找死!陛下,請給臣一支艦隊,南下掃蕩,滅了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夷!”
“韓將軍稍安勿躁。”周安相對冷靜,他撫須沉吟,“西洋人船堅炮利,遠道而來,其志非小。若與之沖突,恐兩面受敵。大明在北虎視眈眈,若再與西洋人交惡,我新明危矣!”
新任兵部尚書也持謹慎態度:“陛下,南下商路初開,立足未穩,當以懷柔、結交當地勢力為主,不宜樹敵過多。或可嘗試與這‘葡萄牙’人接觸,探明其虛實意圖,若能通商,亦未可知。”
“通商?他們上來就動手搶劫,如何通商?”韓鋒反駁,“唯有打疼他們,讓他們知道我新明的厲害,才有平等對話的可能!”
雙方爭論不休。是強硬反擊,打出聲威?還是隱忍周旋,避免樹敵?
吳峻的手指在海圖上舊港的位置輕輕敲擊著,目光深邃。他想起祖父吳銘手札中偶爾提及的、關于遙遠西方正在崛起的海上強權,以及他們伴隨貿易而來的槍炮與征服。
“西洋人來者不善,其志在壟斷商路,絕無可能與我平等分享。”吳峻緩緩開口,聲音冷靜而清晰,“示弱,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但貿然全面開戰,亦非明智之舉。”
他做出了決斷:“命令南下艦隊,提高戒備,加強護航力量。若再遇西洋船隊挑釁,予以堅決反擊,務必將其打退,但暫不追擊至其巢穴。同時,派遣精通番語、熟悉南洋事務的使臣,攜帶重禮,前往舊港乃至滿剌加,拜會當地蘇丹,陳明利害,爭取將其拉攏至我方,至少,要讓他們在我與西洋人之間保持中立,或傾向于我們。”
他看向韓鋒:“韓將軍,你的‘海軍陸戰營’,加快訓練進度。不僅要能守島,未來更要能前出至南洋要地,建立并守衛我們的補給點和貿易站!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新明的商船,不容侵犯!新明的利益,不容挑戰!”
“臣,遵旨!”韓鋒凜然領命。
就在新明高層為南方突如其來的威脅而調整策略時,一道來自北方、經由“暗影”不惜代價送出的最高級別密報,被火速呈送到了吳峻的案頭。
密報只有簡短的幾句話:“大明洪熙帝駕崩,太子朱瞻基繼位,改元宣德。新帝銳意鷹揚,力主伐我,已密令東南整軍,聯絡外藩,大戰恐在年內復起!”
乾清宮內舊帝駕崩的哀鐘,與南方海域陌生的炮聲,如同兩道驚雷,幾乎同時在新明統治者的頭頂炸響。
吳峻放下密報,走到窗前,望著北方那片陰云密布的天空,又轉向南方那片未知的、潛藏著新敵的海洋。年輕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只有更加堅毅的神情。
“北狼未退,西虎又至……”他低聲自語,嘴角卻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來吧!就讓這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朕倒要看看,這浩瀚大洋,究竟誰能主沉浮!”
新明的航船,在驟然加劇的驚濤駭浪中,調整著風帆,準備迎接更加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