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艘尼德蘭戰艦在無聲無息中被撕裂、熔解、沉沒。
然后是下一艘。
紅色金屬船的攻擊精準、高效、冷酷。它們不理會尼德蘭人的驚恐和絕望,只是按照某種內在的邏輯,有條不紊地清除著被判定為“威脅”或“異常”的目標。
海面上,尼德蘭艦隊的陣型徹底崩潰。幸存的戰艦再也顧不上什么陣型和命令,紛紛調轉船頭,拼命向著遠離紅色惡魔的方向逃竄。科恩的“海上權力”號也在親信的簇擁下,加入了潰逃的行列,昔日不可一世的總督,此刻臉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驚恐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而那三艘紅色金屬船,在擊沉了數艘尼德蘭戰艦,驅散了這支艦隊后,并未繼續追擊潰兵。它們緩緩停止了移動,靜靜地懸浮在海面上,暗紅色的船體在波光粼粼的海水映襯下,顯得愈發詭異和神秘。仿佛剛才那場單方面的屠殺,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過各種渠道飛速傳播。
當林風艦隊殘部與奉命接應的新明分艦隊匯合,將這場驚心動魄的“禍水南引”之戰果詳細稟報時,鎮國秦王吳銘正在應天府的王府內,接待再次來訪的大明副使周廷。
這一次,周廷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臉上少了之前的試探和倨傲,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驚疑和凝重。顯然,發生在南方海域那場短暫而駭人聽聞的交戰,某些模糊的信息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
“秦王殿下,”周廷拱手,語氣比上次恭敬了不少,“下官聽聞,南方海域近日似有劇變?有西夷艦隊遭遇不明襲擊,損失慘重?”他緊緊盯著吳銘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吳銘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憂慮。“周大人消息靈通。確有其事。”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瞞周大人,我新明艦隊亦在北方遭遇此等怪船,損失不小,不得已才南下規避……未曾想,竟連累了科恩總督。”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將新明定位為同樣受害且被迫南遷的角色。
周廷眼角微微抽搐,“連累”這個詞用得可謂誅心。他追問道:“殿下可知,那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雷霆手段?”
吳銘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茫然與沉重交織的表情:“本王亦不知。其船非木非鐵,其器非炮非火,迅如疾風,攻若神罰。實非我等所能揣度。”他看向周廷,語氣變得極其嚴肅,“周大人,此物來歷不明,敵友莫辨,其實力更是深不可測。今日能屠戮西夷戰艦,他日若北上,大明萬里海疆,何以當之?”
他站起身,走到廳中懸掛的巨幅海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大明沿海的位置:“本王此前所言,絕非危言聳聽!此乃傾覆之禍,非一國一族之事!望周大人及朝廷諸公,明察秋毫,早做決斷!”
周廷看著吳銘那“憂心忡忡”又“推心置腹”的模樣,再結合自己得到的情報——新明艦隊確實狼狽,尼德蘭人確實損失慘重,那怪船也確實存在且強大得離譜——心中不由信了七八分。看來這吳銘并非作偽,而是真的遇到了無法抵抗的強敵,甚至不惜“提醒”大明。
“殿下之意,下官明白了。”周廷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此事關乎社稷安危,下官定當一字不差,急奏陛下!”他此刻想的,已不再是如何從新明身上撈取好處,而是如何讓大明避免這場看似即將到來的無妄之災。
送走了心思沉重的大明副使,吳銘臉上的憂色瞬間收斂,恢復了一貫的沉靜。他轉身對一直侍立在側的侍衛長下令:“通知格物院,集中所有力量,分析林風艦隊帶回的、關于那紅色怪船攻擊模式和能量特征的任何觀察記錄!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線索,也不能放過!”
“是,王爺!”
徐妙錦從屏風后走出,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憂色:“銘哥,科恩經此一敗,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那三艘怪船停留南方海域,終究是心腹大患。”
吳銘走到窗邊,望著南方天際,目光深邃:“科恩?他現在想的,恐怕不是如何報復我們,而是如何在那三艘紅船的下一次‘清理’中活下來。至于那三艘船……”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它們停留不動,反而更讓人不安。像是在……等待什么,或者,掃描、分析著什么。”
他轉過身,看向徐妙錦:“告訴王伯,加強備用基地的警戒和物資儲備。另外,讓我們在琉球和日本方向的商船和眼線,全部動起來,我要知道科恩殘部的動向,以及……那三艘紅船的任何細微變化!”
就在新明和大明都因南方海域的劇變而緊張部署時,慘敗于紅色金屬船之手的科恩,正率領著僅存的幾艘傷痕累累的戰艦,倉惶逃向他在琉球的臨時據點。這位昔日傲慢的總督,如同斗敗的公雞,臉上充滿了驚魂未定和刻骨的恥辱。
“查!給我不惜一切代價去查!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是哪個國家,哪個異教徒弄出來的魔鬼武器?!”科恩在船艙內咆哮,但聲音里卻透著一絲外強中干的虛弱。絕對的力量差距,擊碎了他固有的傲慢和自信。
“總督閣下,我們……我們還要繼續對新明……”副官小心翼翼地詢問。
“新明?”科恩猛地打斷他,臉上肌肉扭曲,“現在還不是時候!先搞清楚那三個紅色的怪物再說!還有,派人去接觸大明的人,也許……我們可以‘提醒’一下他們,這共同的‘威脅’?”慘痛的教訓讓他暫時收斂了貪婪,開始本能地尋求合縱連橫,甚至禍水北引。
然而,無論是科恩的恐懼與算計,還是大明的警惕與觀望,亦或是新明吳銘的凝重與布局,都無法影響那三艘懸浮于南方海域的紅色金屬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