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方孝孺府中,接到皇帝隱含警告的口諭后,書房內一片沉寂。方孝孺面色鐵青,他知道,皇帝已經察覺到了什么,并且表達了不滿。但這并未讓他收手,反而更加堅定了他必須盡快除掉吳銘這個“禍患”的決心。只是,手段需要更加隱蔽,更加……一擊致命。
京城上空,陰云密布。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帝王的權衡與臣子的殺機中,緩緩凝聚。吳銘站在王府庭院中,感受著空氣中那無形的壓力,他知道,與方孝孺,乃至其背后勢力的決戰,恐怕無法避免了。
皇帝的口諭與賞賜,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滴入冷水,雖暫時壓制了表面的沸騰,卻激起了更深層的爆裂。鎮國秦王府外圍多了些“忠勤”的宮廷侍衛,府內則彌漫著一種無聲的肅殺。吳銘深知,這并非保護,而是畫地為牢的監視與警告。
他并未因此束手,反而更加快了暗中的布局。新明潛伏的力量被進一步激活,如同蛛網般向著王文弼、那間綢緞莊,以及所有可能與江南士族、海商有牽連的節點延伸。同時,通往天津衛與新明的數條秘密聯絡渠道被再次加固,確保信息與指令的暢通。
方孝孺府邸,書房內的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重。皇帝隱含警告的口諭,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頭。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確信吳銘此獠不除,必成心腹大患,甚至可能動搖國本。與江南某些勢力的秘密聯絡變得更加頻繁和隱蔽,他們在醞釀著更周密、更致命的一擊。
就在這京城暗流洶涌之際,天津衛工坊卻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
這一日,戶部侍郎李貫帶著大批賬房書吏,以及都察院御史王文弼,以“奉旨徹查工坊錢糧、厘清匠籍”為名,浩浩蕩蕩闖入工坊核心區域,甚至試圖強行進入火炮試制區和火藥配置工棚。
“李侍郎,王御史,此地乃軍工重地,涉及機密,無陛下特旨與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負責臨時總管事務的老陳帶著護衛,死死攔住去路,語氣強硬。他身后,是同樣面色冷峻的新明匠師和護衛,他們手握刀柄,寸步不讓。
“放肆!”王文弼厲聲喝道,“本官奉旨監察工坊,有何去不得?爾等阻撓查驗,莫非心中有鬼?還是這工坊之內,藏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他意有所指,目光掃過那些面相迥異的新明匠師。
李貫也陰著臉道:“陳總管,陛下命本官總理庶務,這工坊一草一木,一錢一糧,皆在核查之列。爾等如此阻攔,是要抗旨不成?”
雙方在工棚門口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李貫和王文弼顯然是有備而來,試圖借清查之名,強行突破吳銘設下的技術壁壘,甚至可能想制造事端,抓取“罪證”。
就在沖突一觸即發之際,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馬上的騎士高舉一枚令牌,大聲喝道:“鎮國秦王手令!工坊重地,嚴禁擅闖!違令者,工坊護衛可依軍法處置!”
來人正是吳銘安排在工坊的護衛統領,他手持吳銘的秦王金令,目光如刀,掃過李貫和王文弼:“李侍郎,王御史,王爺有令,核查賬目、厘清匠籍,請在劃定辦公區域進行。核心技術區域,關乎軍國機密,未有陛下明確旨意,任何人不得越界!若強行沖擊,視為敵諜,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四字,帶著凜冽的殺氣,讓李貫和王文弼帶來的兵丁和書吏都為之色變。他們沒想到吳銘留守的人態度如此強硬,竟敢直接頂撞兩位朝廷大員,甚至不惜動用“軍法”。
李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雖是奉旨管理庶務,但也深知這工坊的特殊性,更知道吳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若真鬧到刀兵相見,即便占了理,后果也難以預料。王文弼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護衛統領:“你……你們這是要造反!”
“王御史慎言!”護衛統領毫不退讓,“我等只是遵王爺將令,守護軍工重地!若王御史認為王爺之令有違圣意,可上奏陛下裁奪!但在陛下新的旨意到來之前,此地,嚴禁擅入!”
最終,在李貫的強行拉扯和權衡下,王文弼只得恨恨作罷,帶著人退回了辦公區。這場強行闖入的鬧劇暫時平息,但工坊內對峙的裂痕,已公開化、白熱化。消息傳回京城,吳銘聞之,只是冷冷一笑,對方的手段,果然還是這般上不得臺面。他更關心的是,對方下一步會如何出招。
仿佛是為了印證吳銘的預感,數日后,一封來自東南沿海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如同驚雷般炸響了整個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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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報稱:有多股身份不明、裝備精良的海盜船隊,近期頻繁襲擊大明東南沿海州縣,以及往來商船!其船速極快,火力兇猛,尤其擅長使用一種燃燒猛烈、難以撲滅的“火油彈”和一種射程頗遠的弩炮,沿海衛所水師屢戰不利,損失慘重,多處市舶司及沿海富庶村鎮遭洗劫,軍民死傷枕籍!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朱標在早朝之上,再也無法維持平日的溫文形象,將軍報狠狠摔在御階之下,怒不可遏,“朕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堂堂天朝水師,竟被區區海盜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沿海百姓何辜?遭此荼毒!”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尤其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官員,更是面如土色。
“陛下,”兵部尚書硬著頭皮出列,“此股海盜非同一般,其船只、戰法、器械,皆與我大明以往所知海盜迥異,其戰力……其戰力恐不遜于正規水師。臣懷疑……懷疑其背后或有……”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或明或暗地投向了站在武勛班列中,面色平靜的鎮國秦王吳銘!
這懷疑并非空穴來風。如此犀利的火器,如此超前的戰船,除了那個以火器和海外基業聞名的鎮國秦王,還有誰能擁有?還有誰,既有能力,又有動機,去襲擾大明的海疆?是為了報復朝廷的猜忌?還是為了展示肌肉,逼迫朝廷承認新明的地位?
方孝孺抓住機會,立刻出班,聲音悲憤而激昂:“陛下!此事絕非偶然!海盜豈能有此等戰力?分明是有人假借海盜之名,行挑釁朝廷、禍亂海疆之實!其心可誅!其罪當滅九族!”他雖未直接點名,但矛頭直指吳銘。
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無數道或懷疑、或憤怒、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聚焦在吳銘身上。
吳銘心中震怒,卻愈發冷靜。他知道,這是栽贓!是有人要將這盆臟水,狠狠地扣在他和新明的頭上!這手段,比王府的惡犬更加狠毒,這是要將他置于國家公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