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的清剿工作正穩步推進、大局漸穩之際,帝國東南沿海,針對臺灣的跨海遠征已進入最后的倒計時,風暴來臨前的凝重氣氛籠罩著廈門港。
廈門港內,戰艦云集,桅檣如林,帆纜交錯纏繞,一眼望不到盡頭。數百艘大小戰船按作戰序列整齊排列,最大的“伏波”級炮艦如同浮于海面的鋼鐵堡壘,艦身黝黑堅固,側舷數十個炮窗齊齊敞開,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天際,透著令人膽寒的威懾力;中小型戰船分列兩側,如同護衛巨獸的精銳衛士,整裝待發。甲板之上,水兵們身著統一戎裝,正進行最后的戰前檢查:擦拭火炮、校準準星、加固帆索、搬運彈藥與淡水,動作嫻熟而迅捷。口令聲、兵器碰撞聲、號角的雄渾聲、海浪拍擊船舷的嘩嘩聲,交織成一曲激昂雄壯的戰前交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與決戰前的肅殺氣息。
鄭森身著銀甲,腰佩寶劍,肅立于“伏波”號艦橋之上。他目光如炬,最后一次召集所有參戰將領登艦,進行戰前部署的最終確認。將領們依次列隊,或身披重甲、或著水師制服,一張張面孔上寫滿堅毅與激昂,亦有幾分沉穩與凝重——這些都是鄭森一手調教出來的水師精英,是大明經略海洋的核心力量,此刻皆屏息凝神,靜候將令。
“諸君!”鄭森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陛下將收復臺灣、驅逐紅毛夷的重任托付我等,此乃我大明水師的無上榮光,亦是對我等數年操演、苦心備戰的最終檢驗!”
他抬手指向艦橋懸掛的巨大海圖,指尖落在臺灣島的位置:“紅毛夷竊據臺灣十余年,筑熱蘭遮、普羅民遮二城,置重炮、布防線,自以為憑堅城險隘便可高枕無憂。然,其地狹人稀,兵力不足兩千,且遠離巴達維亞本土,萬里之遙,援兵難至,后勤補給更是脆弱不堪。我軍挾中興之威,集水師精銳,水陸并進,更有島上數十萬受壓迫的華人義民為內應,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側,此戰,必勝無疑!”
“各艦、各營,務必嚴格依照預定方案行事,不得有絲毫偏差!”鄭森語氣陡然加重,目光掃過眾將,“登陸部隊由陸戰營統領,務必迅猛突擊,趁漲潮之際搶占禾寮港灘頭陣地,立足穩后,即刻直插普羅民遮城,一舉攻克此城,切斷熱蘭遮城與島內的聯系!水師艦隊分為三路:左路艦隊牽制荷蘭海上艦船,嚴防其突圍或增援;中路艦隊以‘伏波’級炮艦為核心,集中火力壓制熱蘭遮城岸防炮臺,為登陸部隊掃清障礙;右路艦隊封鎖臺江內海,斷絕荷蘭人退路!”
“此戰,關乎大明國威,關乎東南海權,更關乎萬千島民的生死存亡!望諸君奮勇向前,以死報國,揚我大明日月旗于東番(臺灣)之巔!”
“謹遵將令!揚威海上!大明萬勝!”眾將領齊聲怒吼,聲震海天,豪情壯志直沖云霄,連海浪似乎都為之激蕩。
與此同時,廈門城內,呂王朱慈炤的臨時府邸中,也在進行著最后的戰前協調。朱慈炤身著親王蟒袍,端坐于廳堂之上,面前站著幾位心腹幕僚,以及幾位從臺灣秘密潛來的華人首領——為首者正是郭懷一,他身著粗布衣衫,面色黝黑,眼神中卻燃燒著復仇的火焰與期盼的光芒。
“郭義士,辛苦你冒死潛來,島內如今情況如何?紅毛夷防備是否嚴密?”朱慈炤開門見山,語氣急切而關切。
郭懷一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王爺,紅毛夷近來已察覺沿海異動,戒備愈發森嚴,不僅增派了城防巡邏,還強征華人壯丁加固城墻,橫征暴斂,稍有反抗便以酷刑鎮壓,島內民怨早已沸騰!我等已暗中聯絡了各地華人村社,集結了數千壯丁,備好了刀槍、農具乃至自制火器,只待王師登陸的信號,便可在熱蘭遮城、普羅民遮城周邊及各交通要道同時起事,制造混亂,牽制荷夷兵力,為大軍引路!只是那熱蘭遮城確實堅固異常,城墻高達三丈,炮臺火炮射程極遠,火力兇猛,還需王師主力全力破之?!?/p>
朱慈炤微微頷首,神色篤定:“義士放心,鄭將軍早已制定萬全之策,專攻其防御弱點。你等的核心任務,便是在王師登陸之時,于各處同步起事,擾亂荷夷軍心,切斷其城防聯絡,同時引導我軍避開明碉暗堡,攻擊其薄弱之處。”他目光鄭重,“事成之后,陛下必有重賞,爾等皆是我大明收復臺灣的開國功臣,可獲良田美宅,世代受朝廷優待!”
“我等愿為陛下、為王爺效死!誓死追隨王師,驅逐紅毛夷!”郭懷一等人熱淚盈眶,齊齊跪地叩拜,語氣慷慨激昂,決心已定。
此時,廈門港外,季風漸起,海況平穩,正是跨海遠征的最佳時機。萬事俱備,只待啟航。一場注定改變東亞海疆格局、奠定大明海權基礎的跨海東征,已是箭在弦上,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