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雖已克復,遼東大局塵埃落定,但零星的抵抗與清剿戰事仍在持續。多鐸戰死之后,其麾下部分殘兵敗將——尤其是那些自知罪孽深重、難逃朝廷清算的死硬分子,或遁入深山老林淪為匪寇,或隱匿于鄉野村落,憑借地形熟悉負隅頑抗,企圖做最后的掙扎。肅清這些清廷余孽、穩固地方秩序、安撫百姓民心,成為李定國與吳三桂眼下最為緊迫的要務。
明軍隨即調整部署,以營、哨為基本作戰單位,在歸順的當地鄉紳、獵戶充當向導的引領下,對沈陽周邊乃至遼陽、海州、蓋州等遼南重鎮展開拉網式清剿。同時,朝廷頒布嚴厲的《平虜令》,昭告遼東全境:凡藏匿、資助清軍殘虜者,以通敵罪論處,與虜同罰;凡主動擒殺殘虜頭目、或告發殘虜藏匿地點者,依功績大小重賞金銀、授予爵位,若為無地貧民,可優先申領墾荒田畝。
高壓政策與重賞激勵雙管齊下,清剿成效立竿見影。短短十余日內,數十股小股清軍殘部或被明軍圍殲,或因走投無路被迫投降;更有無數苦清久矣的遼東百姓,主動向官府提供殘虜蹤跡線索,甚至自發組織鄉勇團練,協助官軍搜捕逃竄的八旗兵丁。曾經動蕩不安的遼東大地,在鐵與血的嚴厲洗禮中,一步步向著秩序重建穩步推進。
這一日,吳三桂親率三千關寧鐵騎,追擊一股約三百人的八旗殘兵至長白山余脈的一處險峻山谷。這股殘兵由鑲黃旗甲喇章京鰲拜率領——此人出身將門,勇猛彪悍,悍不畏死,是多鐸麾下赫赫有名的猛將,此前多次參與屠城劫掠,手上沾滿漢人鮮血,自知絕無寬恕可能,遂率領殘部遁入山谷,企圖憑借山高谷險負隅頑抗。
山谷口地勢狹窄,兩側皆是陡峭崖壁,鰲拜率部扼守要道,手持一柄鑌鐵長刀,身披殘破鎧甲,須發戟張,雙目赤紅如血。見吳三桂率軍追到,他猛地怒喝出聲,聲音震得山谷回聲陣陣:“吳三桂!你這背主求榮的奸賊!昔日屈膝事清,今日又搖尾乞憐于明廷,也配來抓你鰲拜爺爺?!”
吳三桂面色陰沉如水,聞言并未動怒——這般謾罵早已是清剿途中的常態。他勒住戰馬,目光掃過谷口嚴陣以待的殘兵,冷冷下令:“弓箭手、火銃隊上前列陣!不必與之廢話,格殺勿論!”
軍令一下,關寧軍迅速展開陣型。前排火銃兵端起燧發槍,后排弓箭手張弓搭箭,形成密集的遠程打擊陣列。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箭矢如飛蝗、彈丸似流星,如同疾風驟雨般向著谷口傾瀉而下。鰲拜身邊的親兵紛紛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但他兀自揮舞長刀,撥打著迎面而來的箭矢彈丸,口中吼叫連連,狀若瘋虎,竟一時擋住了明軍的首輪攻勢。
吳三桂見鰲拜如此勇悍,不欲在此地過多消耗兵力與時間,當即調整戰術:“傳令!一部精銳下馬,持重盾、握利刃,結方陣步步緊逼,壓制其近戰空間!另派五百騎兵,繞至山谷側翼,尋路攀登至崖頂,向下拋射火箭,引燃谷內草木,斷其退路!”
明軍將士依令行事。步兵方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壁壘,頂著殘兵的零星反擊緩緩推進,將鰲拜所部壓縮在谷口狹小區域;與此同時,側翼騎兵成功攀上崖頂,數十支火箭帶著熊熊火光射向谷內,干燥的草木瞬間被引燃,濃煙滾滾升騰,嗆得清軍殘兵劇烈咳嗽,陣型大亂。
一時間,谷內煙火彌漫,火光沖天,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傷者的哀嚎聲交織在一起,場面慘烈至極。鰲拜雖勇冠三軍,終究難敵數倍于己的明軍,更兼火勢蔓延、退路被斷,身邊親兵越來越少,自身也被數枚彈丸擊中,身披數創,鮮血浸透了殘破的鎧甲,動作漸漸遲緩。
最終,在明軍的三面合圍之下,鰲拜力竭不支,被四名關寧軍士兵用長槍死死釘在一棵燒焦的樹干上。他兀自怒目圓睜,口中仍嘶吼著不降,直至鮮血流盡,方才氣絕身亡,那雙充滿怨毒與不甘的眼睛,始終未能閉上。
此戰,明軍全殲鰲拜所部三百余殘兵,無一生還。吳三桂命人割下鰲拜及麾下主要頭目首級,用木籠盛放,傳示遼東各州縣,以儆效尤。消息傳開,那些仍潛藏在暗處、心存僥幸的清軍殘匪無不聞風喪膽,或遠遁至極北苦寒之地,或徹底潰散隱匿,再也無法形成有組織的抵抗力量。
經此一役,沈陽周邊乃至遼南地區成建制的清軍抵抗力量被基本肅清。遼東的天空,在經歷這場最后的血色洗禮后,終于撥開戰亂的陰霾,漸漸明朗起來。百姓們走出藏身之處,重返家園,在明軍的保護下開始清理廢墟、籌備春耕,一幅安寧祥和的重建圖景,正在這片飽經創傷的土地上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