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穩(wěn)定與變革,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其漣漪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擴散,攪動著天下本就混亂的局勢。各方勢力,都在根據(jù)這新的變局,調(diào)整著自己的策略,暗中布局,合縱連橫。
江北,淮安府。
多鐸臉色陰沉地坐在臨時行轅內(nèi),盡管已從鎮(zhèn)江敗退月余,但他心中的屈辱和怒火絲毫未減。江北的夏季潮濕悶熱,更讓他心煩意亂。
“王爺,北京攝政王鈞旨。”幕僚小心翼翼地呈上公文。
多鐸接過一看,眉頭緊鎖。多爾袞在信中嚴厲申飭了他頓兵堅城、疏于防備導致大營被襲的過失,但也同意了他暫緩南下、穩(wěn)固防線的建議,并要求他加緊整頓兵馬,仿制南明火器,同時大力策反南明官員。
“哼!”多鐸將公文扔在桌上,“仿制?談何容易!那些工匠都是廢物!還有策反……南京那個小皇帝現(xiàn)在風頭正勁,那些墻頭草,哪個敢輕易動彈?”
他雖然不服,但也知道兄長說得在理。現(xiàn)在強攻南京已不現(xiàn)實,只能另想辦法。
“派去江南的人,有消息了嗎?”多鐸問道。
“回王爺,已有幾路細作傳回消息。南明正在大力清查田畝,觸及眾多官紳利益,怨聲載道。尤其蘇松一帶,一些大家族對朝廷新政極為不滿。此外,原左良玉部將馬進忠雖已歸附,但其部下與南京原有官軍之間,似有齟齬。”
多鐸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很好!繼續(xù)派人接觸那些對朱慈烺不滿的官紳!許以高官厚祿!還有,想辦法挑撥馬進忠部與南京的關(guān)系!若能令其再次反水,則南京西線頓開!”
他絕不甘心就此失敗,正面強攻不行,那就從內(nèi)部瓦解!他相信,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挖不倒的墻腳。
與此同時,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士,持著大順政權(quán)(盡管已名存實亡)的文書,歷經(jīng)艱辛,終于抵達了南京城外。為首的,是李自成麾下還算能言善辯的制將軍(一種官職)田見秀。
看著南京高聳的城墻和森嚴的戒備,田見秀心中五味雜陳。曾幾何時,他們大順軍差點就打進了北京,逼死了崇禎。如今時過境遷,他們卻要以“殘部”的身份,來向崇禎的兒子乞求招安,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希望……這位弘光皇帝,能有一點容人之量吧。”田見秀心中暗嘆,整頓了一下衣冠,向守城軍官表明了身份和來意。
很快,消息傳入宮中。朱慈烺正在與史可法(已從鎮(zhèn)江回京述職)、黃道周等人議事,聞報后,殿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李自成……派人來了?”史可法眉頭緊皺,臉上滿是厭惡與警惕,“此獠逼死先帝,禍亂天下,罪惡滔天!其部眾亦多流寇習性,反復無常。陛下,萬不可輕信招安!”
黃道周也持重地道:“史閣部所言極是。李闖殘部,已是窮途末路,此時來投,恐非真心,不過是為求喘息之機。朝廷若收納,恐寒了天下忠臣義士之心,亦恐養(yǎng)虎為患。”
朱慈烺沉吟不語。他自然知道李自成及其部隊的黑歷史,更清楚歷史上南明政權(quán)收納流寇造成的種種問題。但是……現(xiàn)在的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已經(jīng)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