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焦土鏖兵（第1頁）

鎮江城，在經歷了首日的挫敗后，迎來了更為殘酷的考驗。

多鐸徹底放棄了投機取巧的想法，也不再吝嗇兵力，驅使著麾下八旗精銳和漢軍旗部隊，如同狂暴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鎮江防線。他調集了所有能夠使用的火炮，與城頭明軍展開激烈的炮戰，企圖壓制甚至摧毀那些給他造成巨大麻煩的“弘光二式”炮臺。

整個鎮江城外，已被炮火犁了一遍又一遍，城墻多處出現破損，守軍傷亡持續增加。象山、焦山炮臺更是承受了清軍炮火的重點照顧，工事損毀嚴重，炮手傷亡殆盡后又迅速補充，宋應星派來的工匠甚至冒著炮火在陣地上搶修火炮。

史可法將指揮部移到了更靠近前線的北固山一處加固掩體內，炮聲震得頭頂泥土簌簌落下。他雙眼赤紅，聲音早已嘶啞，不斷下達著各種指令，調動著有限的預備隊填補各處漏洞。

“閣部！西門缺口！清虜悍卒突入甕城了！”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沖進來報告。

史可法霍然起身：“武英營第三哨，隨我來！”他竟要親自帶隊反沖擊！

“閣部！不可！太危險了！”參軍死死拉住他。

“放開！”史可法厲聲道，“城墻若破，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何分危險與否！將士們能死，我史可法為何不能？”他一把推開參軍，拔出佩劍，對著身邊剛剛休整片刻的武英營士兵吼道：“忠勇之士，隨我殺敵！衛我鎮江！”

“殺！殺！殺！”士兵們被他的勇氣感染，紛紛舉起武器，跟著史可法沖向西門缺口。

缺口處，數十名兇悍的白甲巴牙喇（八旗精銳）已經沖入，正與守軍殊死搏殺。史可法的到來，如同注入一劑強心針，明軍奮起余勇，與敵人在狹窄的甕城區域內展開血腥的巷戰。史可法雖不以武藝見長，但身先士卒，極大地鼓舞了士氣。最終，在付出慘重代價后，終于將這股突入的清軍全部殲滅，暫時堵住了缺口。

史可法拄著劍，靠在殘破的墻壁上喘息，看著滿地雙方將士的尸體，心中充滿了悲涼與決絕。

類似這樣的慘烈爭奪，在鎮江防線的各處不斷上演。清軍仗著兵力優勢，不計傷亡地猛攻，守軍則依靠城防工事、火器優勢和頑強的意志，寸土不讓。城墻上下，尸體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土地，連江水都似乎變成了淡紅色。

多鐸在江北，焦躁地看著南岸那座始終屹立不倒的城池，心中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越來越甚。時間，不再站在他這一邊了。西線崩潰的消息已經傳開，軍心難免浮動。而鎮江守軍的韌性，遠超他的想象。

“王爺，軍中糧草……只夠維持五日了。而且，那股流寇（李定國）又在儀真附近出現，襲擊了我們的一個運輸隊……”副將硬著頭皮稟報。

多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后勤被騷擾，糧草不濟，頓兵堅城之下，師老兵疲，西線潰敗……所有不利因素似乎都在此刻匯聚。

難道……真的要功虧一簣？

不！他絕不甘心！

多鐸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看向揚州方向，一個更加惡毒的計劃在他心中形成。

“傳令下去！”多鐸冷冷道，“攻城繼續，保持壓力！同時，分出五千騎兵，由你親自率領，給本王向南！繞過鎮江，掃蕩丹陽、金壇、甚至常州！燒！殺！搶！給本王把江南富庶之地，變成一片焦土！我倒要看看，朱慈烺是要他的江山，還是要他子民的性命！看他南京朝廷，還能不能坐得住！”

這是赤裸裸的遷怒與破壞，意圖通過屠戮平民、摧毀經濟來逼迫南京朝廷屈服，或者至少，擾亂其后方，迫使史可法分兵。

這道命令，注定將給江南百姓帶來一場深重的災難。

而此刻，在揚州府外活動的李定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清軍后勤體系的混亂和其主帥的焦躁。他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在不斷的小規模襲擊中，尋找著給予多鐸致命一擊的機會。

“將軍，探馬來報，多鐸似乎分兵了，一支約五千人的騎兵離開了大營，向南而去。其大營守備，似乎有所減弱。”副將向李定國匯報。

李定國目光一凝：“向南？不是回江北……看來，多鐸是狗急跳墻，想去禍害江南百姓了。”他略一沉吟，眼中精光閃爍，“不過，這也是我們的機會！他分兵，大營就空了！傳令下去，集結所有人馬，我們不去救火，我們去……端他的老巢！”

李定國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趁多鐸注意力被鎮江和南下分隊吸引，兵力相對空虛之際，突襲揚州清軍大營！即便不能完全攻克，也要給予其重創，焚毀其剩余糧草，徹底動搖其根基！

風險巨大，但收益同樣驚人。一旦成功，圍攻鎮江的清軍將不戰自潰！

東西兩線的戰事都進入了最殘酷、也是最關鍵的階段。一邊是血肉磨坊般的正面防守，一邊是決定后勤命脈的敵后奇襲。江南的命運，懸于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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