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大營,中軍帳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左良玉面色鐵青地坐在虎皮交椅上,下面分立兩旁的將領(lǐng)們則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與之對視。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源頭正是分列左右、怒目而視的馬進忠和王允成。
“大帥!”馬進忠率先開口,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末將部下弟兄已經(jīng)斷糧三日,只能以稀粥度日!王允成他仗著掌管部分糧臺,克扣我軍糧餉,中飽私囊!請大帥為末將做主!”他指著王允成,目眥欲裂。
王允成毫不示弱,反唇相譏:“馬總兵休要血口噴人!如今大軍困守山區(qū),糧道屢被秦良玉襲擾,本就艱難!你部人馬最多,消耗巨大,分配自然要統(tǒng)籌!分明是你自己想多占多拿,還敢惡人先告狀!”
“放屁!老子在前線拼死拼活,死了多少弟兄?你王允成縮在后面,倒有臉說風涼話!”
“馬進忠!你說誰縮在后面?若非我部穩(wěn)固后路,你早被官軍包了餃子!”
兩人越說越激動,眼看就要拔刀相向,帳內(nèi)其他將領(lǐng)連忙上前勸阻,亂成一團。
“夠了!”左良玉猛地一拍案幾,震得茶杯跳起老高。他胸口劇烈起伏,看著手下這兩員大將,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
他知道兩人所言俱是實情,軍中糧草確實已近枯竭,后路補給線被秦良玉騷擾得千瘡百孔。馬進忠部作為前鋒,損失確實慘重,而王允成掌管部分后勤,也難免有些私心。在順境時,這些矛盾尚可壓制,如今陷入僵局,所有問題便都爆發(fā)了出來。
“大敵當前,爾等不思同舟共濟,反而內(nèi)訌不休,是想讓秦良玉看我們的笑話嗎?!”左良玉厲聲呵斥,“糧草之事,本帥自會設(shè)法解決!從今日起,再敢有聚眾鬧事、互相攻訐者,軍法從事!”
他強行壓下了這場沖突,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揚湯止沸。裂痕一旦產(chǎn)生,便再難彌合。
馬進忠憤憤不平地回到自己營中,越想越氣。他本是流寇出身,后來才歸附左良玉,并非其嫡系,一直以來都覺得受到排擠。如今糧餉不濟,死傷慘重,前途渺茫,一股強烈的悔意和另謀出路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滋生。
就在這時,親兵來報,營外有人求見,稱是故人之后,有要事相商。
馬進忠心中一動,命人將來者帶入。來者是一名精干的漢子,雖作商人打扮,但眼神銳利,步履沉穩(wěn)。
“小的參見馬總兵?!眮砣诵卸Y后,左右看了看。
馬進忠會意,揮退左右,沉聲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那漢子壓低聲音:“小的奉秦督師之命,特來給總兵送一封信?!闭f著,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
馬進忠瞳孔一縮,接過信,快速拆開。信是秦良玉親筆所書,言辭懇切,并未一味指責,而是剖析利害,指出左良玉倒行逆施,依附清虜,已是窮途末路。信中言明,朝廷已知馬總兵乃被迫從逆,若能幡然醒悟,陣前起義,朝廷必不計前嫌,論功行賞,保其富貴,并讓其繼續(xù)統(tǒng)領(lǐng)舊部,為國效力。
信的最后,秦良玉承諾,若馬進忠愿意合作,她可提供一批急需的糧草作為誠意,并約定時間,里應(yīng)外合,共擊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