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雪（第1頁）

1987年深冬，A市迎來了罕見的初雪。清晨，凌、侯兩家小院的老槐樹掛滿毛茸茸的雪枝，三角梅的火紅花苞也頂著白紗，像是童話里的場景。池雪凝推開窗，驚喜地輕呼：“下雪了！”雪花簌簌落在她肩頭，轉瞬化作晶瑩的水珠。

消息很快傳遍家屬院。許知畫裹著厚實的棉襖，踩著新納的棉鞋匆匆趕來，手里拎著個保溫桶：“我熬了姜棗茶，給孩子們驅寒！”樂沁欣帶著賀星辰跟在后面，小家伙戴著虎頭帽，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外婆，我要堆雪人！”

丁家最先熱鬧起來。丁禹正幫丁一穿戴厚厚的棉衣，帽子上兩只毛絨絨的耳朵隨著動作晃動。“爸爸快看！”丁一趴在窗邊，鼻尖幾乎貼到玻璃上，“雪像白糖一樣！”王麗娜笑著給他圍上紅圍巾，“等會兒出去玩，可別光顧著吃雪。”

院里，凌知許和侯沐晨拿著掃帚清理石板路，池雪凝則帶著幾個孩子收集干凈的積雪。“做雪人的肚子要大圓球！”樂夢瑤指揮著，她的手套上沾滿雪沫。林愷樂不聲不響地滾了個“大”雪球，卻因太重摔了個屁股墩，逗得陳俊宜和池俊瀟哈哈大笑。

七七和夏陽被裹成糯米團子似的抱出來。云木林特意用紅綢給他們做了小披風，虎頭帽上的絨毛掛滿細碎的雪粒。丁一蹬著三輪車，車斗里塞滿胡蘿卜、煤球和樹枝：“這些是雪人的鼻子、眼睛！”他興奮地在雪地上劃出歪歪扭扭的車輪印。

最忙碌的要數大人們。許知畫把姜棗茶分給凍紅小手的孩子們，池雪凝則用紅繩把彩色紐扣串成項鏈，準備裝飾雪人。丁禹不知從哪找出個舊草帽，往雪人頭上一扣：“這下有模有樣了！”賀星辰踮著腳，認真地給雪人畫上笑臉。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孩子們的笑聲混著踩雪的“咯吱”聲，驚飛了枝椏間的麻雀。樂夢瑤突發奇想，摘下圍巾鋪在地上：“咱們玩拉雪橇！”丁一自告奮勇當“車夫”，蹬著三輪車拉著弟弟妹妹們在雪地上轉圈，濺起串串雪沫。

云木林架起相機，記錄下這珍貴的瞬間。鏡頭里，雪人戴著草帽咧著嘴，孩子們的紅臉蛋被白雪襯得愈發鮮艷，七七和夏陽的小手在空中揮舞，似乎想抓住飄落的雪花。池雪凝、許知畫和樂沁欣站在屋檐下，看著孩子們鬧成一團，臉上滿是溫暖的笑意。

凌知許剛掃完石階上的積雪，轉身就看見池雪凝抱著七七站在雪人旁。小丫頭裹著紅披風，帽檐垂著的毛絨球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肉乎乎的小手正朝著飄雪的天空抓去。他快步上前，笑著從池雪凝懷里接過女兒：“乖寶，是不是看雪看入迷了？”

七七窩在父親臂彎里，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雪晶，烏溜溜的眼睛緊盯著飄落的雪花。凌知許指尖接住一片雪花，懸在她眼前輕輕晃動：“七七，這是雪——雪~”話音未落，七七突然攥住他的手指，含糊不清地重復：“雪。。。。。。雪。。。。。?！?/p>

“哇！小七七會說‘雪’了！”正在給雪人系紐扣的樂夢瑤猛地轉身，手套上的雪沫撲簌簌往下掉。賀星辰丟開手里的樹枝，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跑過來，虎頭帽歪到一邊：“真的嗎？七七再說一次！”

嬰兒車里的夏陽也跟著興奮起來，揮舞著小胖手咿呀學語。凌知許激動得眼眶發燙，低頭蹭了蹭女兒紅撲撲的臉蛋：“我們七七太棒了！”云采薇聞聲小跑過來，站在父女倆身邊，指尖輕輕點著七七的鼻尖：“再說一聲給媽媽聽？”

“雪……雪……雪！”七七仰起小臉，奶聲奶氣的聲音在雪地里格外清亮。池雪凝急忙捧來姜棗茶，熱氣氤氳在七七的睫毛間：“這是小機靈鬼送給冬天的禮物呢！”丁一蹬著三輪車“嘎吱”一聲剎在近前，車斗里的胡蘿卜滾出半截：“等夏陽也會說話，我們就能比賽念‘雪、雪、雪’啦！”

林愷樂原本還蹲在雪人旁，小心翼翼地用樹枝給雪人刻嘴巴。聽到驚呼后，他猛地抬起頭，沾著雪的劉海都翹了起來。那雙總有些怯生生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手里的樹枝“啪嗒”掉在雪地上。他跌跌撞撞爬起來，深藍色棉鞋踩出歪歪扭扭的腳印，卻比平日里任何時候都要急切。

“七七、七七！”林愷樂跑到凌知許跟前，臉頰紅得像是被雪映透了，說話都有些結巴，“再、再講一次好不好？”他緊張地絞著凍得通紅的手指，見七七沖著自己笑，鼓起勇氣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小披風。柔軟的紅綢蹭過指尖時，他像是被燙到般縮了縮手，又立刻摸出藏在兜里的橘子糖，“給、給你！會說話的獎勵！”

這時，池俊瀟拽著陳俊宜沖過來，兄弟倆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團?！跋年栆蚕雽W！”池俊瀟把嬰兒車推到近前，夏陽揮舞的小手差點打到雪人的煤球眼睛。陳俊宜蹲下來，掰著手指頭教：“雪——雪——”夏陽咿咿呀呀地跟著嘟囔，口水順著下巴滴在虎頭帽上，逗得眾人又笑作一團。

凌知許抱著七七轉了個圈，雪粒從父女倆的肩頭簌簌滑落。云木林舉著相機追著跑，鏡頭里，林愷樂踮著腳往七七手里塞糖果，樂夢瑤在旁邊假裝生氣地叉腰：“明明是我先發現七七會說話的！”賀星辰已經開始在雪地上畫歪歪扭扭的“雪”字，嘴里念叨著：“等我教七七寫！”

雪幕中，丁一的三輪車鈴鐺突然“叮鈴鈴”響起。他把車斗里的樹枝、胡蘿卜一股腦倒出來，興奮地喊道：“我們把‘雪’字堆成大雪人！”話音未落，池雪凝和許知畫已經笑著加入，大人們負責鏟雪，孩子們忙著搬運裝飾。初雪飄落的家屬院里，歡聲笑語驚起了枝頭的雪團，也將這個冬日的驚喜，深深印刻在每個人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