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三十四年的夏秋之交,北京城的茶樓酒肆、書院文會之中,一個名字被反復提及——沈驚鴻。
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已然成為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從最初的神童解元格物奇才,再到跨海征夷的英雄,如今又添上了定鼎新政的能臣這一耀眼頭銜。他的人生軌跡,簡直如同話本傳奇,成為了無數人津津樂道的談資,更成了京城各家教育子弟時必提的別人家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沈編修,年方十六,便已立下如此功業!你再看看你!這是如今京城許多世家大族中常見的訓誡。
沈府的門檻,幾乎要被前來拜訪的人踏平。有真心求教的后輩學子,有意圖結交的官員同僚,有想要投效的各方人才,也不乏前來提親的媒人——盡管都知道沈驚鴻早已娶妻,但總有人抱著納妾亦佳的心思。對此,沈驚鴻一律以專心公務,暫無此意婉拒,讓蘇卿卿在閨中好友聚會時,沒少被姐妹們打趣。
這一日,沈驚鴻應邀前往京師最有名的漱玉書院講學。消息傳出,書院內外被圍得水泄不通,不僅有書院的學生,還有許多聞訊趕來的士子百姓,都想一睹這位傳奇少年的風采。
沈驚鴻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樸素的青衫儒服,并未著官袍,顯得平易近人。他講的題目是《格物致知與經世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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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大學》言致知在格物,非謂終日枯坐,空談性理。今日我等格一草木,可知其藥性,療人疾苦;格一舟楫,可明其浮力,通衢萬里;格一火器,可究其機理,保家衛國。此方是格物之真義,致知之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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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演講,將傳統的儒家理念與實學思想相結合,深入淺出,既有理論高度,又充滿了務實精神。臺下聽眾,無論年長年少,無不聽得如癡如醉。
演講后的問答環節,更是精彩紛呈。
一位老儒生起身問道:沈先生推崇格物實學,敢問與圣賢之道,孰輕孰重?
沈驚鴻從容作答:老先生,《易經》有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與器,本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不明道,則器為無本之木;不究器,則道成空中樓閣。譬如行醫,需明醫道,亦需識百草、通針砭。學生以為,當求道器合一,方是正理。
又有一位年輕學子激動地問:沈先生,如今開海新政,是否需要大量通曉西洋學問之人?晚輩該如何學習?
沈驚鴻贊許地點頭:這位學友問得好。開海通商,確實需要大量新才。不僅要通曉我華夏經典,也要了解西洋語言、算學、地理、乃至律法。如今徐光啟大人正在組織翻譯西洋典籍,月港市舶司也需要通曉番語的吏員。有志于此者,可先從學習《幾何原本》等譯著開始,若有條件,更可直接向在京的西洋傳教士請教。
他頓了頓,環視全場激動的年輕面孔,語重心長地說:諸位,如今正是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我輩讀書人,當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之志,也要有睜眼看世界的胸懷。固步自封,只會落后于人;兼收并蓄,方能引領潮流。
這場講學,讓沈驚鴻學貫中西、知行合一的名聲更加響亮。許多原本對新政持觀望態度的士人,開始轉變觀念;更多年輕學子,則將他奉為偶像,立志要學習新學,報效國家。
然而,名聲日隆也帶來了新的煩惱。
隨著開海新政的推進,沈驚鴻不可避免地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東南沿海的走私集團、把持專賣的官商、在內陸漕運中獲利的官僚。。。這些勢力明里暗里開始反撲。
這日,沈驚鴻在下朝回府的路上,馬車突然被幾個百姓模樣的人攔住。為首一人跪地哭訴,聲稱自家在月港的產業因市舶司的新規而破產,懇求沈大人網開一面。隨行的護衛機警地發現,這幾人雖然穿著普通,但手上的老繭位置卻像是常年練武所致。
沈驚鴻不動聲色,溫言安撫了幾句,表示若真有冤情可去按察司申訴,隨后便令車夫繞道而行。